暮春之月,榴花火紅。
南寶衣想著那個戴著人皮面具的美人,想著被關在太守府某個地方的寒老板,想著洛陽的水患和土匪,想著世家的野心,在溫暖的春日里,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蕭弈和沈議絕的軍隊還沒有抵達洛陽。
南寶衣漫無目的地在城中逛了一圈,左思右想,決定還是要去太守府。
寒老板和沈議潮都在那里,她扮做侍女混進去,說不定能得到他們的消息,到時候再和二哥哥他們匯合,一起救人也是不錯的。
剛起了這個心思,就看見懸掛著「殷」字燈籠的馬車,徐徐穿過街市。
南寶衣眼珠一轉,突然跪到在路邊,哭得十分凄厲。
馬車徐徐停下。
玉白的小手撥開車簾,容貌美麗的青衣少女探出腦袋,好奇地望向南寶衣,問侍女道:「她在哭什么?」
侍女恭聲:「奴婢下去問問。」
她走到南寶衣跟前:「好好的,你哭什么呀?如此凄厲,驚擾到我家姑娘了。」
南寶衣抬袖捂著眼睛,哽咽:「賣身葬父。」
侍女愣了愣,往她左右看了看,愣是沒看見她父親在哪兒。
她走到馬車前,狐疑道:「姑娘,她說她賣身葬父。」
「好可憐……」青衣少女蹙起眉尖,從袖袋里取出一包銀兩,「拿去給她吧。」
「姑娘,奴婢猜她是個騙子。賣身葬父的騙子可多了,不過人家好歹還找個男人假扮屍體,她連道具都懶得准備,真是騙子中的騙子!」
青衣少女仔細望向南寶衣。
她的哭聲是那么凄厲,何止像是賣身葬父,簡直像是被人刨了祖墳。
她憐惜道:「你別總把人往壞處想,也許她阿爹的屍體被山中猛虎吃了,所以咱們才沒看見也未可知,多孝順的女孩兒呀。」
婢女無言以對。
南寶衣也沒料到,殷家姑娘如此好騙。
她抹著淚兒登上馬車,可憐兮兮道:「多謝姑娘相救,從今往後,我就是姑娘的人了。」
殷穗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也是無父無母的人,我知道失去阿爹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南寶衣疑惑:「你不是殷家的女兒嗎?」
殷穗溫溫一笑:「只是養女。」
她的眼睛里藏著黯然和悲傷。
因為太過清瘦,雪白的襯袍領口略有些松,隱約露出一截玉白鎖骨,鎖骨四周遍布青紫淤痕,像是遭受過虐待。
捕捉到細節的南寶衣挑了挑眉,然而終究不便追問。
順利進入太守府,南寶衣領了一套府中侍女的羅襦裙。
她學府中侍女,也梳了個兔子髻,認真綁上紅色發帶。
鏡中少女十八歲芳華,穿梨花白對襟窄袖衫,外面套著件短小的朱紅綉花褙子,十二破交嵛裙燦如榴花,青春的面頰飽滿白嫩,容貌格外嬌美動人。
「一點兒也沒有丫鬟的樣子,太引人注目不好……」
她呢喃著,忍痛將妝容畫得丑陋了些。
鏡中的少女看起來終於平凡很多之後,她端起紅漆托盤,興沖沖在太守府里游逛起來。
可是太守府的屋舍樓台多達百座,她完全猜不到寒老板會被關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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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