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焦急過後,他反而平靜下來。
岸邊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
對方只派了三五十個土匪,如今已有大半奪船撤退。
既不像是偷襲,也不像是搶劫。
倒像是……
故意沖著南嬌嬌來的。
可問題在於,南嬌嬌並沒有暴露身份,他們搶她做什么?
拿來威脅他?
蕭弈思慮著,河對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擊鼓聲。
幾十艘大船順流而來,甲板上站滿了土匪。
他們個個身穿細鎧手執刀劍,陣容肅穆,比軍隊還要威武。
居中的大船上,船樓巍峨。
黑衣黑袍的年輕郎君端坐在船樓之上,黑色冪籬遮住了面容,他信手撫琴,琴聲悠然曠達。
沈議潮道:「那就是老君山的大盜首領。」
蕭弈眯了眯眼。
莫名眼熟。
而洛陽的官兵屢次三番吃土匪的虧,看見他們乘船而來立刻嚇得肝膽俱碎,很努力地想在岸邊排兵布陣,可是軍隊毫無士氣,隊列扭曲如長蛇,看起來十分滑稽。
一名官員匆匆登上哨樓,恭聲道:「雍王殿下、沈將軍,請二位登上大船,親自指揮作戰。有二位幫助,這一次咱們一定能成功擊退山匪!」
沈議絕沉吟:「我生平所有戰役,都是平原馬戰,並不擅長水戰。雍王呢?」
蕭弈盯著那位黑衣大盜,勾了勾唇:「本王試試。」
他的女人,可是被那大盜抓去了。
他走下哨樓。
自從沈姜掌權之後,大雍皇族就背負了太多罵名。
昔日驚才絕艷的少年天子蕭煜,長居深宮閉門不出不理朝政,哪怕天下臣子有心擁護皇族,卻也覺得蕭家氣數已盡,大雍,即將改朝換代。
洛陽的士兵們注視著蕭弈。
因為落雨的緣故,河面的風染上了腥氣。
年輕的皇子殿下從容不迫地登上高高的船樓,長風卷起他朱砂色的寬袖和袍裾,他意氣風流,丹鳳眼像是出鞘的利刃,薄唇總是若有似無地翹起,透著世家貴族所沒有的野性和張狂。
一個個命令被他下達。
戰船揚起大帆,迎敵的號角被吹響,響徹整座水面。
洛水浩浩。
蒙蒙細雨一望無際,水面上浮起了白霧。
江面大戰一觸即發。
隨著雙方敲響戰鼓,山匪與官兵的戰船同時擺開陣型,喊殺聲鋪天蓋地,同時朝對方疾游而去。
……
南寶衣醒來時,已經換上了干凈輕軟的襦裙。
她猛然坐起。
床榻邊傳來響起奶聲奶氣的呼喚:「阿娘!」
南寶衣不可思議地望去,阿弱和裴家小娘子趴在榻邊,收拾得干凈整潔,圓圓的小臉上掛滿了笑容。
她抱住阿弱,驚喜:「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問完,她掃了眼屋里陌生的擺設,懵了:「誒,這是哪里?」
「老君山。」
珠簾外傳來清越的聲音。
蕭隨坐在桌案邊吃茶:「那夜平等寺,你離開之後,本王和山匪達成了和解,並與他們一起上了山。如今,本王已經成為這里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