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本宮依稀又夢見了他(2 / 2)

沈議絕也在,他上前行過禮,親自將沈姜從鳳輦上攙扶下來。

沈姜振了振大袖,眉目雍容:「他在里面?」

沈議絕低眉斂目:「陛下就在寢殿。臣從昨日起就帶兵圍住了這里,沒放任何人進出。」

「很好。」

沈皇後微微一笑,率先踏進了宮門。

南寶衣好奇地望向沈議絕。

沈皇後竟然吩咐他帶兵軟禁天子……

她究竟想干什么?

四目相對,沈議絕面色淡淡,沒給她任何提示。

南寶衣只得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跟上沈皇後。

這是南寶衣第二次來這里。

天子的寢宮,布置的風雅清貴,不像是皇帝的居所,倒像是哪位文人墨客的書齋。

殿中沒有伺候的人。

天子穿一襲明黃常服,安靜地跪坐在窗下,注視著窗外的一叢翠竹,他的側臉線條流暢而俊美,與二哥哥很像,只是周身氣度要病弱風流很多,像是個清閑的人間散客。

隨著沈姜踏進珠簾,宮女內侍都進來了,將一方寢殿擠得略顯狹小,也沾染上了太多脂粉味兒。

沈姜四顧打量,瞧見牆壁上掛著一把黑檀古琴。

她盯著古琴看了片刻,突然嗤笑:「琴是風雅之物,蕭煜,你也配撫琴?」

不等蕭煜作答,她抱下古琴,當著他的面摔到地上。

琴身碎裂,琴弦散亂。

蕭煜盯著狼藉的地面,眼眸微微泛紅。

沈姜在他對面坐了,溫聲細語:「入冬了,昨夜突然變得很冷。半夢半醒之中,本宮依稀又夢見了他。他在江水邊撫琴,白衣似雪,琴聲泠泠。本宮想仔細去聽,可是一眨眼,就看見他被人砍下了頭顱……」

她長睫輕顫。

她很快垂下眼簾,挽袖斟酒。

玉白的指尖,托起青瓷小酒盞。

正要飲酒入喉,蕭煜卻蹙著眉,伸手攔住她。

他拿過酒盞,潑到竹木地板上:「冷酒不宜入喉。」

沈姜哂笑。

她支頤,凝視蕭煜的面容:「曾經的少年霸主,如今也不過是本宮手中,一具拖著病弱之軀的傀儡。蕭煜,你猜本宮今天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她語速輕快溫柔,眉目天然帶笑,像是天真嬌俏的鄰家少女,在問心愛的少年郎可否一起賞月看花。

蕭煜也凝視著她。

明明對面而坐,卻仿佛與她隔著天塹。

明明伸手就能觸及到她的臉,卻偏偏觸及不到她的心。

良久,他道:「再過半個月,便是他的祭日。你想在他祭日那天,登基為帝。」

沈姜清脆地笑了一聲。

蕭煜又道:「你來找朕,是為了從朕手里拿到禪位的詔書……沈姜,你為了他汲汲營營二十年,甚至不惜背負謀朝篡位的罪名,值得嗎?」

沈姜托腮。

明明沒有喝酒,她白皙的臉頰卻浮現出醉酒般的潮紅。

她眯著漂亮而鋒利的丹鳳眼:「二十年了,本宮依舊忘不掉他是怎么被你下令斬首的。更忘不掉,他死的那一日,屍骨都還沒來得及下葬,本宮就被你帶進宮強取豪奪……」

她回憶著,笑容譏諷薄涼:「蕭煜,你說恨比愛長久,本宮惦記你皇位二十年,確實足夠長久了。然而本宮不願再等下去,本宮今日就要拿到你的禪位詔書。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