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卿歡的目光,落在尉遲長恭的屍體上。
他眼中神色蒼涼幾分:「昔年,我愛護長恭,親自為他定下親事,親自教他武功,可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背叛尉遲家族,坐視那女人毒殺他的親哥哥,甚至為了那個女人偏安江南,二十年未曾北上奪權。我或許對不起別人,但從未對不起這個弟弟。」
尉遲北辰沉默。
半晌,尉遲卿歡斂去多余的神色,冷冷道:「把你父親和妹妹葬了。至於其他人,就留在江邊喂禿鷲。背叛者,不值得原諒。」
尉遲北辰應了喏。
他扶著南寶衣站了身,下意識把少女護在身後。
尉遲卿歡掃了眼他的小動作,譏諷:「不過是個女人,還是別人用過的,至於這般小心翼翼?崽子,你給老子記住了,男人當什么都可以,唯獨不能當情種,女人這東西玩玩也就罷了,最毒婦人心,不是說著玩兒的。」
他說話叫南寶衣生氣。
瞅了眼不遠處的沈議潮,她更是生氣。
也許是同為女子的緣故,她為尉遲珊感到痛心疾首。
懷著盛大歡喜的心情來成親,卻被騙的家破人亡。
該是怎樣的絕望悲憤,才會毅然選擇自刎謝罪?
她眼眸微動,突然脆聲道:「尉遲大人說著『背叛者不值得原諒』的話,怎么卻用了沈議潮這種人?他先是背叛我二哥哥,後又背叛沈家和朝廷,如今再度背叛尉遲長恭和沈皇後,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之人,尉遲大人怎么敢重用?」
沈議潮還在旁邊看熱鬧,萬萬沒想到,這么快就會引火燒身。
他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南寶衣!」
南寶衣朝他做了個鬼臉。
尉遲卿歡把玩著鐵錘,冷眼睨向沈議潮。
沈議潮緊緊握住雙拳,眼底有一絲慌亂:「尉遲大人,早前你說過,事成之後——」
「我最憎恨背叛者。」
男人一字一頓,殺意畢現。
……
尉遲府。
東邊的小院子被重兵把守。
沈議潮坐在屋檐下,因為氣血逆流的緣故,整張臉鐵青猙獰。
早前在江邊,若非姑母放下尊嚴幫他說話,尉遲卿歡又受虐似的對姑母感興趣,他一定會被對方捶成肉泥!
他盯向始作俑者。
南寶衣挎著個小花籃,在花樹底下揀拾完整的花瓣。
她頭也不抬:「你瞅我作甚,你自己犯下的事兒,還不許人說了?樁樁件件,我可沒冤枉你。」
沈議潮憋著一口氣,沉聲:「除了效忠尉遲卿歡,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南寶衣,我曾放過你一馬,你又何必對我趕盡殺絕?」
「非是我對你趕盡殺絕,而是你自找的。」南寶衣嗅了嗅清甜的花瓣,「尉遲卿歡是個瘋子,他掌權,南北戰爭定然不可避免,我也會徹底淪為人質。既然我要完蛋,那不如你跟我一塊兒完蛋咯。」
少女嬌美窈窕。
站在花樹下,美的自成風景。
可偏偏所說的話,令沈議潮殺她的心都有了!
沈議潮呼吸急促,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種種。
南寶衣是怎樣離間他和煙煙感情的,是怎樣慫恿煙煙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是怎樣逼他走上絕路的……
如今,他最後一點封侯拜相的機會,也被這賤人徹底摧毀!
沈議潮怒火中燒忍無可忍,猛然站起身,抄起一把椅子,快步走向南寶衣,不管不顧地掄向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