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眼襁褓里的小寶寶,出於為母則剛的心情,也找到一把生銹的鐵錘,牢牢握住錘柄,哪怕掌心被冷汗浸濕也不肯松開半分。
戰船已經逼近到挨著漁船的船尾了。
上百名士兵放肆叫喊著,拿繩索拋上漁船,成群結隊地順著繩索攀上漁船。
尉遲北辰帶著心腹站在船舷邊,以豁出去的姿態,來一個砍一個。
鮮血染紅了甲板,殘肢斷臂和屍體十分駭人。
船頭。
南寶衣垂著眼睫,聽著船尾傳來的廝殺聲,握著錘柄的手禁不住地顫抖,嬌弱的身軀綳緊如弓弦。
沈議潮端坐在側,抱著襁褓,清雋的面容十分冷靜。
南寶衣看不慣他,用說話來緩解緊張:「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去船尾幫忙,倒是躲在這里偷懶。」
沈議潮道:「我不會功夫,也不擅長殺人。」
「是嗎?」南寶衣嘲諷,「你害死的人,可不少。」
沈議潮沉默。
船頭的廝殺聲更加激烈。
嘲諷沈議潮並不能帶來絲毫安慰,南寶衣的心跳越發劇烈,在衣襟上擦了擦汗濕的手掌心,正重新握起錘柄時,不遠處陡然傳來一聲凄厲高呼:
「寶衣妹妹!」
南寶衣迅速抬頭。
幾個士兵渾身浴血,竟然穿破防線沖了過來!
她眼眶通紅,心悸得厲害,嬌弱的身軀在這一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不管不顧地朝他們掄起鐵錘:「沈議潮!」
沈議潮立刻抱起襁褓,往船艙中退避。
越來越多的士兵涌上了漁船。
燃起的火焰逐漸吞噬整艘漁船。
到處都是殺戮和血腥。
沈議潮根本無處可躲!
北岸。
沈行書穩坐後方,正推演戰場輿圖。
哨兵進來稟報,江面上有一艘著火的漁船時,他微怔。
他抬眸望去,果然隱隱看見江面上有冒起滾滾濃煙。
他思量:「這個時候,江面不該有落單的船只……」
哨兵道:「大人可要派人去察看?」
沈行書腦海中掠過自己小兒子和南寶衣的身影,越想越心神不寧,最後果斷道:「派幾艘戰船過去,如果是從金陵逃出來的自己人,立刻接應回來——罷了,老夫親自去!」
「是!」
戰船上。
尉遲北辰的八九個心腹全部被殺。
南寶衣本就是沒學過武功的姑娘家,用吃奶的力氣砸暈了兩三個敵人,就被殺紅眼的士兵揪住頭發,把她打暈了拖到了船尾,高興地要拿她去換軍功。
尉遲北辰滿身是血地殺出重圍。
他一腳踹開士兵,拼死護著被打暈過去的南寶衣,連中五刀也不肯倒下,手中長劍卷了刀刃,卻仍舊死死抱著少女,聲音嘶啞地吼叫威脅著圍過來的敵人。
沈議潮也沒好到哪里去。
一名士兵找到他藏身的地方,不僅狂喜地搶走阿丑,還毫不顧忌地捅了他一刀。
戰場上,沒有世家寒門沒有高低貴賤,只有強弱之分。
鮮血染紅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