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羽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怔仲，曾經長得頗有些雌雄莫辨、卻因為氣質英朗而更像是個黑衣少年，如今這個五官即使精致卻依然棱角分明、透著一股英姿勃發勁的女子，即使吃驚，重羽還是轉瞬便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更何況，對方的臉上也並沒有用過易容面具之類的東西，而只是憑借一些細節處的打扮和妝容，讓人迷惑了她的性別……

黑珍珠一臉坦然的看著重羽，略帶歉意的誠懇道：「之前在中原，我也只是為了行動方便，所以一直隱藏身份，並非有意瞞你。」微微停頓了一下，看到重羽點了點頭，並沒有絲毫被欺騙後的憤怒，黑珍珠也稍稍松了口氣，坦然的繼續道：「其實，我父親從小就把我當繼承人教養，有很多時候我都是作男裝打扮，不管是我身邊的人，還是我自己都早已經習以為常，你若是願意繼續把我當兄弟也沒差啦！」

重羽看著黑珍珠，不覺微微莞爾。雖然兩個人長得絲毫不像，可是，從黑珍珠的身上，他似乎隱約能夠看到一點自己在大唐江湖中的好友葉覺非的痕跡。這兩個女孩子的身上，都有一種極為明媚的銳氣逼人！

「當你是個女孩子也沒差呀！」重羽揚眉一笑道：「既然把你當朋友，又怎么會介意你究竟是何身份？」

黑珍珠瀟灑慷慨的伸手使勁拍了一下重羽的肩膀，笑道：「重羽，我就喜歡你這樣爽快的朋友！」

重羽笑著搖搖頭。

「我讓人准備了接風宴！」黑珍珠朝著重羽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跟著自己，然後自己走在了重羽身邊帶路，同時說道：「還要麻煩你在這里先等幾日，然後才能去石觀音的老巢那邊，我要先在家里把父親的喪事辦好……」

重羽點點頭，溫聲道：「這個自然，死者為大，正好我也可以為札木合前輩上一炷香。」

黑珍珠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紅，卻很快又自己控制住了悲傷痛苦的情緒，打起精神來，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秋靈素我也已經安排好了，單獨給她准備的院子，保證不會有人隨便打攪，就連丐幫的任慈老幫主的牌位都安放在了香堂上……我爹年輕的時候那么喜歡她，眼瞅著老了老了的，竟然還是對秋靈素念念不忘，我這個做女兒的，也算是全了他一片心意了！」

「……」在重羽看來，即使秋靈素是為南宮靈所迫，可是，她畢竟害死了那幾位江湖前輩，如今也稱得上是罪有應得，只是，對於黑珍珠這么一種——堪稱是驚世駭俗的盡孝方式，讓重羽來說，也挺一言難盡的……

從小就在沙漠中長大的重羽，在這片綠洲里生活得十分悠然，甚至還有幾分懷念的愉快。因為自從離開了聖墓山外出游歷後，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重羽都是生活在於他而言帶著幾分新鮮或者是陌生的中原一帶。

即使中原城市的繁華，要遠遠的超過在沙漠中的綠洲人們的生活，可是，那種故土難離的情懷，對於每個人來說，其實都是一種一生都難以割舍的回憶。這些回憶也許會變得久遠，可是，當你再一次回到故土的時候，卻會發現，記憶中的一切，都還是那么的熟悉。

盡管這里不是聖墓山，這里沒有枝蔓交纏月下迷離的三生樹、也沒有遙遠綠洲和聖火總壇，可是，居住在沙漠中的人們每日里相似的生活習慣，卻讓重羽油然生出了一種相似的懷念……

身為「貴客」享受了良好的招待，卻沒有主事人搭理的玉維儀手里抄著每天吃好喝好好像又胖了一圈的球球，深邃透亮讓人望不見底的碧色眼眸和球球那雙異色雙瞳對上，良久，球球「喵」了一聲，玉維儀把它放下，也跟著含笑輕嘆了一聲，「你說你的主人留在這里，到底在想做什么？」

「也不知道楚香帥他們在龜茲國怎么樣了……」黑珍珠同重羽坐在木葉繁茂的樹下，一身素色衣衫，稱不上裙裾的一小片衣擺在風中微微搖曳。

午後的沙漠最為炎熱，透過樹葉枝梢透射下來的陽光也依舊絢麗奪目。

重羽還在想著事情，他的手里端著一杯茶，沒有喝，半晌才輕聲道：「既然石觀音在龜茲國另有所圖，想來她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楚留香他們應該無事……」

「事不宜遲，我們今晚便出發，去石觀音的老巢吧！」黑珍珠話鋒一轉說道。

重羽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認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