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讓我們和大華實業合資啊！老領導，你直接殺了我吧，你就算殺了我，我也得用腸子把大華攔在外面。」時隔兩年，杜利軍的鬢角頭發也都花白了，他的年齡並不大，只是廠里的事兒太多，操心太過。

他的老領導正是能源部的姜部長。他笑呵呵的勸道：「別說的那么慘嘛，你就算把腸子豁出來，也不夠繞廠一周吧。」

「老領導，我想不明白。我們津石總廠這兩年，雖然有點虧損，但該繳的稅，還是在繳。不能因為他們大華想要，就給他們啊。您看看我們榮譽室里的獎章，我們一個廠子是數萬工人數十年的心血，一點一滴的搭建起來的啊。」杜利軍險些真的哭出來，他看著辦公室里的幾個高官，一股子委屈，蓬勃道：「各位領導都是熟悉工業的，現在，全國搞重工業的廠子，有幾個不虧損的原材料的價格天天都在漲，做任何東西，只要批不到條子，就買不到計劃內的物資。輕工產品一天一個價，現在廠里也不敢發福利了，廠區天天有人在罵娘！」

「你說的，我們都明白。」姜部長拍著自己腿，笑道：「合並合資，也是為了你們廠子好。你們現在的虧損是不嚴重，但你敢保證明年盈利嗎」

「這個……」杜利軍不敢說。他要是現在說了明年盈利，明年無論如何就不能貸款了，沒有貸款，就沒有工人的工資，廠子里鬧起來，他可擔待不住。

見抓住了軟肋，姜部長揪著不放，笑道：「你看看，人家蘇城是保證盈利的，而且保證合資後的工廠，能攻下第三代的海上石油鑽采技術。這就是世界領先的水平了。」

「我們也有世界領先的技術。」杜利軍不服氣的道。

「你們上一次，是3年前了吧」姜部長意有所指，又道：「3年前，你們津石總廠也是盈利的，去年從銀行貸款了2000萬吧。今年又貸款了1個億，再這樣下去，你們津石總廠就要成負資產了。」

杜利軍無奈的道：「大環境如此，姜部長。我們可是兩萬人的大型廠啊。咋能這樣就合並了呢這個……這不是國有資產流失嗎」

「杜廠長，別亂說話。」姜部長立刻拍了桌子，道：「難道這樣耗著。國有資產就在增值嗎」

杜利軍也知道說錯話了，縮起了腦袋。

旁邊，郭部長面無表情的轉著杯子。皮笑肉不笑的道：「這是體改委的試點，杜廠長就發揚一下風格吧。」

他看似勸說，實際上是給杜利軍指明了一條路，告訴他一些新的信息。對郭部長來說，杜利軍是死，津石總廠是死是活，他根本不關心。他在意的是，體改委提出的合資試點，本身就有悖現行的做法。如果操作的好，這確實是一個洗刷仇恨的好機會。

杜利軍也在圈子里泡了許多年，腦筋一轉，忙道：「我本人是堅決聽從組織的安排的。但是，拿我們這么大的津石總廠試點，怎么都覺得不對。我可以發揚風格，但這么多的職工。我必須對他們負責。姜部長，還有哪些工廠是試點的廠子我們比一比呀。」

「就你們一家。」

杜利軍登時抓住了機會，喊道：「怎么能只有我們一家老領導，這不是欺負我們嗎」

「能做海上石油裝備的企業，國內也就是你們津石總廠了。大華實業想合並你們。理由是很充沛的。現在，上面基本已經達成了統一的認識。承擔你們的全部債務，國家保留20到30的股份，剩下的全部交給大華實業。他們會用5年的時間，支付全部款項的。」姜部長閉了一下，眼睛，道：「這是已經決定了的。杜廠長，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大華實業。」

杜利軍一臉頹廢，後來道：「我有要求。」

「說。」

「我要求蘇城不能解雇我們工廠的工人。」這是勞資雙方最容易發生激烈交鋒的議題，杜利軍發現上層不行，就准備開展消極抵抗了。

孰料，姜部長一口答應道：「大華實業留下的股份，就是為了保持國企的性質，工人不會被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