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罷了,要是苦心就學,還能進步,怕的是既然太過匠氣,然後有人就以丑書,怪書為榮。」
「這就難登大雅之堂了。」
這話對余律和方惜來說,自然極是平常,但商秀才聽了,「轟」一聲,真如醍醐灌頂,渾身一個寒戰,突然之間想起大人的說話,一對應,看似不同,卻絲絲入扣,精妙異常。
「是了,我就是文章寫的平常不出采,所以才想攻讀詩詞歌賦的雜學,增益色彩,不想卻被認為是雜學混淆,正學荒廢,難登大雅之堂。」
「我要是早知道,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商秀才牙齒迸著,突然又想:「這不能怪我,是這些人保守秘密,不肯廣而告之,才使天下人都不能明理進學。」
「我殺他們,乃是替天行道,誅一學蠹矣!」
想到這里,商秀才的心,終於略略平靜了下來,才定神看去,只見帳本到來,讓一直沒能有大進展的兩人,一下子如獲至寶!
二人連水都顧不上喝,就已一筆筆計算起來,連算盤都打的噼啪響。
明明半月前還是不懂細務的進士,現在卻連庶務都精通了,這等人不死,何有我等貧寒之士出頭?
「噼啪,竟是如此……」
「天啊!真是混賬!」
余律和方惜一邊算著賬,忍不住皺眉,時不時罵上一兩句,實在這賬上的一切,都讓他們感到震驚。
方惜算著算著,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拍桉怒著:「竟有如此無恥貪婪之官!」
這縣尉陳達,不過是區區縣尉,竟這樣大膽!
別人都是貪個十分之二三成,此人反過來,貪了六七成!
更令方惜感到憤怒的是,陳達不僅是大膽,通過新糧換舊糧,再勾結官紳偽造名目,盡然還真貪成了!
方惜的怒罵,讓沉浸在算賬中的余律,稍稍回過神。
余律揉了揉太陽穴,雖精神亢奮,讓他感覺不到疲憊,但一回過神,腦袋就有些鑽心的疼,不得不稍稍停下,緩解一下這種不舒服。
與此同時,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這卷賬本上,也忍不住有些懷疑。
這份賬本,來得也太多太實了。
這中機密賬本,商秀才到底是怎么得來?真的能這么輕易得來這么多周密資料?
「你這帳本是哪來的?」
「帳房的辛先生,是搞老了帳,只是一次不謹慎,卻被縣尉陳達辭退,還打了10水火棍,他懷恨在心,所以我花費了點錢,就弄到了。」
這有可能,但是又太湊巧了。
余律有心想再仔細詢問一下商秀才,畢竟賬本看著的確很真,可這事涉及的人和事實在是太可怕太嚴重了,必須要盡可能問清楚,問仔細了才成。
正要問,目光落在商秀才的臉上,余律又是一頓。
商秀才低垂著眉眼,雖看起來比醉酒時要體面很多,但莫名竟給了余律一種十分狼狽的感覺。
這種狼狽,不是在表面,而是在靈魂處。
再凝神去看時,那種感覺頓時不見了,只能看出商秀才似是心事重重。
余律在心里嘆了口氣,商秀才明顯狀態不好,也不好在這時去追問賬本的各種細節。
「商兄……你還好吧?」不僅不好立刻追問,余律不由關心地問了一句:「你辦了這事,有什么困難,就和我們說說。」
才問一句,突然之間,外面傳來嘈雜,就聽著有人驚呼:「著火了,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