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已定,自然人人聽令而行,各自籌備,畢竟太孫儀仗,非同小可。
蘇子籍目光掃過,又落在了庭院,剛才雨小些,現在雲濤黑沉沉,雷一聲接一聲,雨滴噼啪,整個京城淹沒在雨幕中。
「要不是幼龍行龍到此,哪有這良機?」
蘇子籍站在廊下,雨水吹過,卻飛濺不入身體,只是默默出神,凝望著天空想著。
就連野道人,半身長袍已被風裹到檐下的雨霧打濕,卻同樣一動不動,閉目仰天,似乎在默默祈禱。
良久,才看向蘇子籍,心里暗驚。
主公修行道法和武功,他是知曉,但從不知道主公的境界,現在圖盡匕露,才知曉已經驚世駭俗。
「主公武功,真的深不可測!」
不過在野道人看來,大事卻不依靠這個,當下說:「殿下,您之虔心,上天已鑒,不過廊下站久了要著涼,請回屋等候,哪怕少淋片刻,都是值得……以後多少大事等著您,一點都不能疏突!」
蘇子籍點首,卻沒有動,野道人勸諫一句,也不多說,退到旁侍立,不知過了多久,方聽蘇子籍嘆息一聲,喟然:
「英雄五霸春秋,秦漢興亡過手。」
「青史幾處名姓?埋沒英雄無數。」
蘇子籍一字一句吟出口,雖不成錦綉篇章,但卻頗符合當下的心境。
又轉而看向她。
她現在是周瑤,還是龍君?
世間真有轉世?
蘇子籍原本是不信的,但自己的穿越,至今尚有許多困惑之處。
「你是隨孤並行,還是……」
周瑤只是微微搖頭。
「軍中不適宜有女子。」
「並且,我還有些因果,甚是棘手。」
她眺望著某處,眸光閃爍,似有憂慮。
「那奪去我權柄的妖王,怕就在齊王軍中,或還有些麻煩不能不先行處理。」
「您可先行。」
「臣妾當預祝武運大勝!」
這樣么?
臨著最後大事,雖一切都盡量辦到最好,可結果仍舊難料,蘇子籍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站在廊下,任由涼雨打在身側,些許水汽撲面而來。
晦暗里,天色混沌難明,雨水紛紛而落,耳畔盡是不知疲倦的水聲,仿佛天地之間都化作水的世界。
玉輅抵達,龍旗而備,甲兵林立,太監侍衛恭請。
似乎僅僅一個示意,如斯響應,野道人沉聲低喝:「起駕!」
拱衛兩側的甲士同時行禮,蘇子籍起身,登上馬車。
暗夜里,四馬驅動,玉輅車緩緩起行。
漆畫輪,塗金。
兩廂上望板,鑿鏤雕刻,貼以金箔,有金博山,登仙紐,松精,又有鸞鳥立花趺銜鈴。
兩廂外織成衣,兩廂里上施金塗鏤面釘,裝飾以玳瑁,有倒龍形,皆螭龍首,有金塗博山、辟邪虎、鳳皇銜花諸校飾。
更威儀的是龍旗、門旗、日月旗、風雨雷雲旗、四瀆旗等高舉,侍衛親軍騎馬按刀跟隨,玉輅前後一百二十侍衛,帷子內端坐一人,正襟危坐,神態自若,沉凝如實質的威嚴令人咋舌。
京城車架之中,僅次於帝後,此時,才盡展威儀。
「不成,也當以太孫死!」野道人深呼一口氣,跟著太監前行,只聽馬蹄聲不絕,但是沿途胡同,根本沒有人探出頭來,家家戶戶都熄了燈,連個咳嗽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