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往往是多方面的事。
引蛇出洞,清理妖族,懲治齊王,重建權威,未雨綢繆,張網捕魚——這些都混在一起了。
蘇子籍臨窗而望,深沉的雨幕中映照著火光,那是一圈圈車架,如傘架般輻射出去,拱衛著。
車頂都有雨布,兩側都有覆著鐵片的擋板,這是二十架床弩。
三弓床弩,又稱「八牛弩」,以堅硬的木頭為箭桿,以鐵片為翎,箭矢猶如標槍。
一經發射,能入石五寸,可釘入城牆,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緣而上。
若是兩軍之時,七百步尚可穿透鐵甲。
羽林衛家底深厚,連床弩都有,現在全部啟用……雖然有些舊了。
「到了!」
蘇子籍換上甲衣,純黑色,甲葉錚錚作響。
風雨壓抑,黑雲連綿不絕,沿途車轍滾動,人馬腳步聲凌亂。
不過片刻,有斥候回來稟告。
「太孫殿下,有欽差奉命而來。」
「孤親自來迎。」
蘇子籍按劍下車,走到陣前,果然有熟悉的太監當面,眼神才對上,蘇子籍立刻就明白,是皇後的人。
這太監,顯得非常急迫,高舉令符,喊著:「太孫殿下,齊王攻打宮門,事急矣,陛下久望您不至,請您速速而行!」
這太監尖聲說著,整個羽林衛的隊伍都能聽見,又湊近了,似乎小聲交待著什么。
蘇子籍沉重頷首,而後一揮手。
「岑如柏、萬橋聽令!」
「末將在!」
岑如柏和萬橋半跪在地,行著軍禮,身上甲葉碰撞,叮當作響,全身早已濕透。
「岑如柏,你持令符,急調虎賁衛二個千戶,堵住齊王退路,注意,只許堵住,不許妄進。」
「萬橋,你持令符,急調建章衛二個千戶,堵住齊王退路,注意,同樣只許堵住,不許妄進!」
「如有抗命,千戶以下,盡可斬之!」
「是!」岑如柏和萬橋膝行幾步,上前跪接令符,隨後出去。
不久,馬蹄聲如雷聲滾滾,沖入暴雨中。
「曾念真!」
「在!」曾念真跪下聽令。
「持令,抽調各衛精銳,隨孤勤王!」
這就是調私軍了!
「是!」曾念真凜然應命,接了令牌,立刻上馬,奔馳而去。
蘇子籍眸光深沉,望向禁宮。
「羽林衛會隨我勤王,但不會真砍皇帝,最多助我走到禁宮。」
「只有私軍,會為我殺向皇帝。」
三千私軍,本是分散駐扎,但只要有這令,就變成了「抽調而來的各衛精銳」!
私軍,就合法化了。
京城衛戍軍隊那么多,哪能彼此都認識?
蘇子籍說是抽調,那誰也不能說不是。
縱然有人有疑惑,也不能現在就質疑,等一切塵埃落定,也無懼拆穿。
當然,齊王也要解決。
「皇帝本召集了三衛一萬五千人圍剿,針對齊王私兵千人,可所謂以十攻一!」
「現在就算齊王策反了臨安衛,加上私兵,也不過六千人,皇帝仍舊有三倍優勢。」
「就算沒有援兵,還是大概率皇帝獲勝,不需要多少支援,只要封住齊王退路就可!」
「速勝對我不利,打的兩方都損失慘重,精疲力盡,才符合我的利益!」
「我關鍵是控制皇帝,一旦控制皇帝,諸衛都可以由我調遣,只要注意分寸——使皇帝千步之內,全部是我的人。」
「就連不是我的人,也可以用之,比如說萬橋,以及虎賁衛和建章衛,事實上為我所用!」
這其實不是兵法,是權術。
畢竟虎賁衛和建章衛攔截後路,遇到突圍的齊王,必定廝殺。
就把本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使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