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旺帶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兒,搜過身之後,二人被徑直帶到了漢王府前殿書房里。
那男孩兒的面相果然與漢人小孩有些區別,正一副膽怯茫然的樣子。陳興旺則如驚弓之鳥,憂懼之色溢於顏表,見面就「撲通」跪伏在地道:「求殿下救草民、安南國王子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安南國王子?朱高煦頓時覺得這事兒越來越大了,他好言道:「陳興旺,你別著急,那刺客已被王府侍衛鏟除了。」
陳興旺道:「好似還有漏網之魚!他們來頭很大……不除掉草民,絕不會罷休。」
朱高煦道:「你現在在大明朝親王的府邸里,他們來頭有多大?」
這句話叫陳興旺稍微安定了一些。
於是朱高煦從紅木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桌案前面,說道:「你且起來說話。」
陳興旺站了起來,彎著腰站在那里,雙手竟然還在抖,似乎怕得不輕。
朱高煦和氣地說道:「旁邊有椅子,坐下緩緩神。來人,上茶。」
陳興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朱高煦不以為然,一個親王在庶民面前根本不需要端甚么架子,他好言勸道:「你得告訴我來龍去脈,這樣我才能幫你不是?若是你從實道來,本王保你一個庶民,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陳興旺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話時,口齒仍有點不清楚,「小王子陳正元,乃安南國先王的遺腹子,王後所生……」
朱高煦聽罷,再次打量了兩眼站在書房里東張西望的孩兒。乍看起來,那孩兒有點膽怯、又好奇,卻很乖巧安靜的模樣,進屋後一聲不吭,也沒啼哭。
「陳正元?」朱高煦脫口說道。
陳興旺點頭道:「王子生於建文二年,安南國先王被刺之後幾個月才出生,王後給他起的名字。」
此時在大明朝境內,建文二年(14oo年)會改稱為「洪武三十三年」。陳興旺還在用建文年號,不懂得避諱,看來他確實剛回到大明境內不久。
這時朱高煦又想起了沈徐氏說過的話,安南國王後非常美艷,權相胡氏因為想霸占她、才謀|殺君主篡權奪位。於是朱高煦愈好奇了,不禁問道:「你是怎么擄走了陳正元?」
陳興旺急忙搖頭道:「草民哪敢擄走安南國王子,更沒啥好處啊……那時只因王後所托,草民才甘冒性命干了這件事!」
朱高煦聽到這里,腦子浮現出了一些臆想……艷後傾國傾城,陳興旺見之色迷心竅,甘願為之送命等事。
他當然沒有說出口來,在木板地上踱了兩步,他伸手摩挲著寬額頭,道:「你從頭慢慢道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草民從何說起……」陳興旺沉吟道。
朱高煦沒吭聲,看陳興旺心神不寧的模樣,便隨便他怎么說了、省得擾亂他的思緒。
過了一會兒,陳興旺終於開口道:「草民在雲南府犯了人命,懸賞榜文貼的到處都是,遂不敢再留在雲南府。
草民一路南逃,在老撾地面上結識了另外幾個漢人同鄉,便跟著他們干著刀口舔血的買賣,常奔波於老撾、安南邊境,只想混口吃食。同伙里也有幾個安南人和老撾土人。
後來經同行的安南人引薦,草民等結識了安南人陳安。陳安在安南國有地有庄園,咱們跟著他,在安南國北邊的一座山庄別院住了數年。大伙兒的日子安穩舒坦了不少,便一心為之效命。建文二年,庄園里來了個身懷六甲的女子……」
「此人便是安南國王後?」朱高煦不禁問道。
陳興旺點頭道:「正是!很久之後,草民才知道她的身份。」
朱高煦忍不住好奇,隨口又問了一句:「長什么樣?」
陳興旺陷入了沉默,一副魂不守舍的出神模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朱高煦觀察著他的表情,已大概猜到了,安南國王後應該生得很美貌。朱高煦揮了一下手道:「先別想她了,把你的事兒繼續說完。」
陳興旺這才如夢初醒,忙彎腰道:「是。草民從第一次見到她,心里就……雖不敢有褻瀆之心,卻總想再看見她,每天只消看一眼也好……王後肯定也注意到了草民,不過她一直沒和草民說過話。」
朱高煦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他聽到這里,心道:這身份懸殊的男女還有後續,他們之間肯定說過話,不然安南小王子怎么會和陳興旺在一塊兒?
陳興旺說到這里,停了好一會,他一副回憶往事的神色,好像想起了無數美好的畫面,相當之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