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寂寞的長夜(2 / 2)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634 字 2020-11-24

張盛沉聲道:「奏報里提到的吳忠,本是建文帝的心腹太監,恐怕與建文皇後馬氏也關系匪淺。」

高賢寧沉吟片刻,臉色一變:「啥?」

倆人面面相覷,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高賢寧問道:「聖上知道此中關系么?」

張盛皺眉道:「恐怕比在下更清楚!」

低沉的說話聲就像風箏突然斷了線,一下子就沒了。只剩下馬的出氣聲、車軲轆的轉動噪音。倆人就說了幾句話,仿佛話題便就此說死了,再也繼續不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高賢寧才開口問道:「樂至侯來見我,奉的是聖上的旨意?」

張盛搖頭道:「在下與諸位大臣一起出宮,沒有再見過聖上或宮人。只因此事干系不小,在下又怕高寺卿可能不了解一些舊事,便決定知會高寺卿一聲。」

「大理寺、刑部、錦衣衛還怎么查?」高賢寧怔道。

張盛不語。他應該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高賢寧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此事比我想得還要難!」

他接著沉吟道:「昨夜被燒死了八人,除了廢太子舉家六人,還有倆人。那個救火的軍士說得清楚,宦官吳忠是怎么回事?此案要查,必查宦官吳忠!一查吳忠,便極可能牽扯出馬氏;而聖上又對人說過,馬氏有恩!事情又要牽扯到聖上身上了。」

張盛低聲道:「在下也想到了這里。只要馬氏一牽連,不管定不定她的罪,都與聖上有些干系。」

高賢寧嘆了一口氣,很快又定住神道:「既然聖上知情,必有思慮。這事你我都做不了主,等聖上的示意罷。」

張盛聽罷點頭道:「也好。畢竟咱們明日才出,路上也要些時日,還有時間的。」

高賢寧皺眉喃喃道:「聖上是怎么思量的?」

張盛道:「在下亦不知。」

……朱高煦完全沒有就寢的意思。他離開武英殿後,到了北邊近處的柔儀殿;在他那張偌大的、位置突兀的書案後面坐著。

時辰大概快三更了,不過今夜注定是漫長而難熬的一夜。

就在這時,王貴躬身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不敢吭聲。

朱高煦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點怕,便主動開口道:「張輔還是不錯的。他雖然做過『平漢將軍』與我作對,但在湖廣會戰後,幫了我大忙;今晚又幫了我。我應該記住他的好處。」

王貴哽咽道:「皇爺待人恩怨分明、寬厚仁慈,真心為子民謀長遠之福;可世人竟然常誤解皇爺!奴婢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吶……」

朱高煦皺眉道:「打住!還哭上了?這事兒還不至於那么嚴重。即便天下人認定是朕干的,那又怎樣?高熾坐實了與父皇駕崩有關,弒父謀君大逆不道;我就算殺了他,也是為父報仇!還能翻了天,父親大還是兄長大?大不了我名聲差點,世人說我無情心狠罷了,反正我名聲也不好!」

王貴道:「皇爺是明君,不該擔此名聲的。」

朱高煦忽然哭笑了一下,他沉吟道:「朕掌握的皇權至高無上,坐在這個位置上,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責任,還是要對得起臉面?這個問題,朕之前就想過了。」

他說罷嘆了一口氣道:「只是隱約有點寂寞。」

寬敞的大殿上,朱高煦身邊只有個宦官陪著。雖然奴婢們都是他屏退的,但忽然之間,看到寬敞得有點空曠的殿室,他確實也覺得似乎很冷清。

王貴紅著眼睛道:「奴婢今生能夠服侍皇爺,實乃九世修來的福分……皇爺今晚在武英殿一番話,大臣們會信么?」

「會的。」朱高煦點頭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咱們大明朝的人,應該比後世之人更信這個。我為天子,若是假話,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何至於?」

他又道:「張輔是榮國公張玉之子,他也是要臉的人。」

王貴愣了一下。

朱高煦看了王貴一眼:「張輔在那里想了很久,他不僅信我、還認定大伙兒都信;所以他深思熟慮之後,才敢說出那番話!不然朝臣與天下人會怎么看待他,毫無節操、薄情寡義?」

王貴低聲道:「可那吳忠是建文身邊的人,說不定與馬夫人有關系哩。」

「嗯……」朱高煦若有所思地出了一個聲音。似乎毫無意義的一聲語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