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內情(1 / 2)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684 字 2020-11-24

</br>朱高煦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

不過他仍然沒忍住,轉頭看著耳房門前的帷幔,開口道:「阮將軍,出來罷。」

陳仙真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變了,表情仿佛凝固在了臉上。各種震驚、擔憂、僥幸等情緒,似乎以極難察覺的細微幅度、微妙地交織著變幻著。

屋子里一陣死寂,那帷幔也安靜地垂在那里,一點動靜也沒有。陳仙真順著朱高煦的目光,也看向了耳房那邊,她似乎已經屏住了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阮景異才撩開帷幔,從耳房里默默地走了出來。陳仙真看到「阮將軍」確實是阮景異,她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

太監曹福與朱高煦都沒再吭聲了。

朱高煦只是默默地觀察著,仿佛近千年以前的隋朝、那個道士將各種各樣的東西混合在一起,變成了最初的火葯,然後點燃它們之後,觀察著、等待著未知的結果。

四個人站在這間清幽的房屋里,寂靜充斥著空間。阮景異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不過他說的是安南話,朱高煦聽不懂。

這時太監曹福提醒道:「你們都會說漢話罷」

阮景異看著陳仙真,用漢語道:「你為甚么要陷害我」

陳仙真冷笑了起來,她的表情似哭似笑:「怎會是陷害當初在清化,你與黎利來往不多」

阮景異道:「你不是一樣何況當初,黎利也是投靠了重光帝陳季擴的將領。」他愣了一下,再次問道:「為何要害我,我礙著你甚么事了」

朱高煦聽到這里,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便仔細地觀察著陳仙真的神情。

陳仙真的臉上毫無血色,充斥著大伙兒完全不理解的極度憤恨:「你活著,就礙著我事了我們都應該去死」

阮景異嘆息道:「陳仙真,你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我雖然投降了大明皇帝,但沒說過半句對你不利的話。當年我為了救你、連先父也受了牽連,你還不信任我嗎」

曹福幸災樂禍道:「喲,你倆還有私情哩阮景異,皇爺寬宏大量待你不薄,你可不能隱瞞。還不快詳細道來」

阮景異自嘲地苦笑著,又不斷搖頭道:「算不上私情,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他接著便把舊事說了一遍,如何在少年時就認識陳仙真、如何傾慕她。如何在簡定帝於陳季擴之前稱帝的人時期救過陳仙真;簡定帝的太後想殺陳仙真,時任皇宮侍衛將領的阮景異叛變之後,引發政治動盪、他爹也死在了其中。

朱高煦只是認真地聽著,並未多言。

曹福小心地看了一眼朱高煦,又上下打量著長相黑瘦、常常無精打采的阮景異,「看不出來,阮將軍還是個痴情的人。」

陳仙真卻滿面通紅,眼睛里隱隱出現了血絲,眼淚的水光閃爍,她的聲音很大,好像瘋了一樣:「誰叫你救我你以為這樣就能控制我,我得心甘情願、拿一生回報你嗎你是不是就想、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三生三世都還不清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在愧疚自責中生不如死我告訴你,想得美我只有後悔,後悔不該接受你的恩惠,你干脆殺了我,把債收回去」

她一邊罵,一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指著阮景異道,「陳家宗室所有人都覺得我欠你、覺得我不是人,你滿意了嗎阮景異可你知不知道,我多厭惡你不是因為你長得丑陋,而是討厭你的性情,我在你的身邊覺得壓抑喘不過氣,沒有絲毫歡笑,就像無邊的深淵。我痛恨你」

阮景異整個人僵硬了,站在那里,喃喃道:「你不知感恩便罷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陳仙真置若罔聞,蹲在了地上,只在那里「嗚嗚」直哭,簡直聽得讓人肝腸寸斷。

朱高煦終於開口道:「阮將軍看開點,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阮景異道:「那時候年少年少。」

他無神地又反復說了兩遍「年少無知」。

朱高煦點了點頭,認可他的理由。

阮景異看了一眼地上的陳仙真,他也冷笑了起來,臉像喝醉了似的:「只是年少時太沖動,其實我後來便覺得不值得了。只不過已經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已經多年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舍不得毀掉而已。

之前她為了給陳季擴效力,非得要進京引誘聖上;那時我便心灰意冷了,原以為她是二征夫人一般的人,現在看來怕是故意報復我接著我仍然多次幫她,不過也只是習慣,一切回不去了」

「哈哈哈」阮景異說到這里,忽然仰頭大笑起來,「挺好,如此挺好。」他說罷,笑個不停。

曹福好心問道:「阮將軍,你沒事兒罷」

阮景異喘著氣,笑聲終於消停了下來,他搖頭道:「沒事,我是真覺得非常就是非常舒服。不騙你們。」

朱高煦忽然想起了段雪恨,心道:難道自虐真的有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