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湖畔的柳枝(1 / 2)

大明春色 西風緊 1598 字 2020-11-24

</br>閣樓後方、靠近圍牆的地方,種著一些柳樹。秋冬之交,樹枝上仍掛著綠色的修長葉子,然而它們已比不上春季的生機,樹下的磚地上也留下了許多枯葉、沒來得及打掃。

恩惠看到這樣的景色,不禁觸景生情,心頭籠罩著難以捕捉的郁氣。

她輕輕抬起一只手臂,垂首一看,從淺灰色棉布袍袖中露出的手腕和手,肌膚白凈、仍有女子的細膩。可惜就怕比較,若是與十多歲的小娘子緊致的肌膚一比,恐怕差別有點明顯。

她沉吟道:「這些年妾身經歷坎坷,已如同那殘花敗柳,更兼家道中落,不過是聊度殘生。聖上何必太在意妾身」

朱高煦卻簡單地回應道:「你的年紀,應該與我相仿。」

恩惠意外地愣了一下,輕聲道:「這哪能相比宮中不乏相貌出眾、十余歲的小娘子。」

「那更不能比了。」朱高煦道,「大多宮人,可以統稱為年輕貌美的女子;但恩惠只有一個。有的人是想通過朕改變身份地位,有的是崇敬皇帝這個特殊的身份。而我們之間的過往,卻無法重復。畢竟誰也沒法再回到當初的心態、處境。」

恩惠聽罷抬起頭仔細瞧了朱高煦一會兒,「聖上在意這些」

朱高煦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以前也認為,人只要有一天,有錢有勢了,除了生老病死,甚么都能得到。不過後來才醒悟並非如此,若是錯過了的東西,不是靠權力財富能得到補償的;那些能夠交換到的一切,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他嘆了一口氣,停頓了稍許。腳步也停下了,他站在原地,轉身面對著恩惠,認真地說道:「權力錢財對我,現在不過是做事業的需要。但身邊這幾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豈只是逢迎和敬畏人生苦短,咱們不管結交了多少人,用心的總是沒有幾個。」

恩慧聽到這里,不知怎地心如亂麻。

她的舉止也喪失了先前的從容,仿若無法控制一樣、做著一些瑣碎的小動作。她一會兒想抬頭看朱高煦,一會兒又避過臉、假裝看風景;但是此時周圍究竟發生了甚么、有些甚么景物,恩惠一無所知。

她不知從何時開始、接受了這個燕王系的朱高煦,也不知怎么開始相信他,看見他就或多或少的喜悅;反之,恩惠卻認為朱高煦身邊妻妾成群、美人如雲,她自己並不重要。單方面的心亂,時間稍長還是容易清醒的。

但剛才聽到了朱高煦一番話,她忽然感到了無所適從。

就在這時,朱高煦的聲音又問道:「我沒有做錯甚么,那你為何驟然疏遠了」

恩惠無從回答,只得說道:「我難以原諒自己。」

她說過這句話,但上次朱高煦顯然沒明白甚么意思,也沒太在意。這回他好像明白了、此話並非隨口之言,他沉默了許久。

恩惠又忍不住喃喃道:「在此之前,我本來想了很多,告訴自己很多道理,總算心平氣和下來。每天念佛抄抄經書,覺得這樣便挺好,清心寡欲忘卻過去,落個輕松。可是你一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想的東西都忘了」

朱高煦突然打斷她,說道:「這樣你還看不清自己的心嗎」

「甚么」恩惠愣在那里。

朱高煦不再解釋,只是瞧著她。恩惠感覺腦海里已是一片空白,無法再思索,唯有各種直接而紛亂的情緒,倒也十分強烈清晰。難怪世人很在意孤男寡女單獨相處,就算沒做甚么出格的事、感受也全然不同;因為身邊只有一個人交談,恩惠便覺得,朱高煦的眼睛里、似乎只剩她一個人,那種感覺非常特別。

恩惠不想承認,但朱高煦那句「還看不清」一提醒她,她便甚么都明白。

她覺得有甚么溫暖的東西在身體里涌動,正在升溫,卻找不到出口。那樣的情愫一經撥動起來,便無法再平息,只有讓它繼續上升、才能在某一刻得到釋放。

就在這時,朱高煦適時地靠近,輕輕摟住了她的身體。他做得毫不唐突,便仿佛只是在安慰一個情緒失控的可憐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