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氏默然沉靜片晌,說道:「聖上對寶慶公主很好。」
朱高煦一面掀開桌案上的奏章,一面說道:「寶慶公主是我的小姑姑,可年歲比我還小許多。她照舊孩兒的時候,皇祖便駕崩了,是我父皇母後、將她親手養大得。所以情感上、她就像我妹妹一樣,如今父皇母後都不在了,我雖然要為她的親事作主,讓她有個滿足的歸宿。」
他接著轉頭看著連氏笑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誰知道寶慶公主喜歡怎樣的人」
連氏屈膝道:「聖上所言極是奴家來磨墨。」
大殿里清靜下來,小雪無聲地在外面下著,只有從硯台里發出的「沙沙沙」細膩的聲音。
朱高煦提起筆,在墨汁朱紅的那只硯台里、蘸了一下,開始在奏章上寫批復文字。他從余光里瞧見,連氏磨墨的時候、眼睛是看著他的側臉的,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過來一會兒,磨墨的聲音不見了。連氏甚至輕輕靠近,朝朱高煦眼前的奏章上看了一眼。
朱高煦轉過頭,連氏的臉馬上一紅。他不是一個喜歡讓別人尷尬的人,便又看著她隨和地微笑了一下,連氏怔了一下,輕聲道:「聖上的字寫得真悅目。」
「過獎了。」朱高煦隨口道。
殿中的炭火越來越旺,正殿的門窗也是關著的,室內的溫度徐徐升高。朱高煦穿得特別厚,便頭也不回地說道:「幫我把大衣脫下來。」
「是。」正在旁邊的連氏,搶先應了一聲。
她的行動十分輕柔,似乎朱高煦是豆腐做的一樣、生怕碰壞了,如此行動便很慢,墨跡了好一會兒。朱高煦的側臉已感受到了一絲暖意、那是她呼吸的觸覺,顯著她做這件事沒用氣力,呼吸卻有點極重。
朱高煦馬上轉頭看她,卻見她的神態依舊那么嚴肅,絲毫沒有淫邪心情,在一瞬間朱高煦甚至有點懷疑、適才自己感受錯了。
連氏的手指輕輕一顫,似乎突然受到了微微的驚嚇。她的眼神稍微一轉,很快又斗膽地將眼睛轉過來,默默地直視著朱高煦。沒經由宮廷里的教習,她確實與一般宮女差異,不太遵守禮儀。
一時間倆人面撲面地,離得很是近。朱高煦突然以為,連氏長得挺悅目的。她不是那種、初見就讓人很是驚艷的相貌,不外很耐看,略厚的朱唇、上唇微翹,勻稱對稱的五官,單眼皮眼睛的感受很特別。她的皮膚白皙、很柔軟,但因她很年輕、皮膚下也有點脂肪,皮膚不顯緊致,倒也讓人見之十分溫柔。
那貌似嚴肅、正派的神情,也能引起人的好奇,朱高煦忍不住會推測,她是不是任何時候都能這般認真
大衣終於去除了,連氏拿著工具、走向牆邊的一個櫃子旁,在那里疊好。
朱高煦抬頭說道:「你們都下去罷,有一小我私家侍候著便夠了。」
其他宮女紛紛屈膝道:「是。」
連氏聽到這里,馬上轉頭看了過來,她的面頰在炭火旁邊更紅。
她放好了大衣,回到朱高煦的身邊,侍立在那里。大殿里只剩兩小我私家,突然之間卻冷場了,他們倆都沒吭聲。連氏似乎很緊張,朱高煦倒是淡定得很。一時沒話說、以為有點唐突,他便繼續若無其事地在奏章上寫字。
「聖、聖上說得對。」連氏的聲音微微發顫。
朱高煦聽到這里,便停下了筆尖,轉頭看著她。
連氏回避著他的眼光,輕聲道:「奴家從家鄉進京後,好幾年都是一小我私家住。可正是獨居、倒還習慣,不像這幾個月,總是能見著聖上」
她說話之間,似乎沒有換氣似的,說完便長長地呼出一口吻,接著似乎窒息般地深深地呼吸著。朱高煦望見她的手指再次使勁拽住了襖裙上衣的衣角。
「你說話小聲,卻站那么遠作甚」朱高煦用隨和的語氣道,「沒關系張,放松點,咱們又不是不認識的人,是吧」
連氏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吻,徐徐地近前來,她似乎有點發暈、臉色較量希奇。
朱高煦等她近前,便伸手先輕輕握住她的手,早先並未有太太過的舉動。
連氏卻似乎有點站不穩了,她的神情有些糾結,喃喃道:「聖上不是尚有正事要做,午後、午後不是要午睡嗎」
朱高煦道:「天那么冷,懶得起床,我不午睡。」他的手繼續探上去,徐徐有點太過。
「聖上」連氏似乎囈語一般地喚了一聲。
柔儀殿周圍,徐徐地已不如先前那般清靜,風越來越大。那木窗和六扇門牢牢關著,正被冬風搖晃,木頭發出了「嘎吱」拖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