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br>我說得空了便多去瞧瞧夜華。可回到昆侖虛後,便一直沒能得出空來。

墨淵終於定下了閉關修養的日子,在七日之後。折顏要為墨淵煉些丹葯,令他閉關時帶進洞里去配著療養,點了我來幫他打下手。我成天在葯房與丹房中徘徊來去,連歇下來喝口茶潤嗓子的空閑都沒有。趕在九月初二上午,將煉成的丹葯裝在一個玉瓶中呈給墨淵,讓他帶進了洞。他入洞前神色懨懨,沒同眾師兄說什么話,只單問了我一句:夜華他對你好么我誠實答了,他點了點頭,入了洞。

墨淵入關後,總算沒神仙再來朝拜了。我數了數山上的茶葉,將將喝盡。

十五個師兄一一告辭回自己任上,留下了各自的小童子幫著九師兄照應。我跟著折顏和四哥便也告辭下山。

下山後,我一路飛奔前往凡界。

算來夜華如今已該十八九歲了,凡人就數這個歲數的風華最茂,不曉得六日前才十一歲的小夜華,他在凡世里風華茂起來時,會是個什么模樣。

我懷著一顆激動的心,輕飄飄落在柳家大宅前。

可將柳家的地皮一寸一寸翻遍了,也沒找著夜華。這一顆激動的心被冷水澆得個透心涼。

我失望地出了柳家,找個僻靜處顯出身形來,想了想,走到柳府跟前找了個看門的小仆一問。這一問,才曉得夜華他早幾年便登科及第,去這凡世的天子腳底下做官去了。

柳府的小仆眼朝天豪情萬丈:我們大少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天縱奇才啊天縱奇才,十二歲就入了太學,五年前皇帝爺爺開恩科,少爺隨便一考就考了個頭名的狀元,從翰林院編修平步青雲,如今已經做成了戶部的尚書大人,天縱奇才啊天縱奇才。

我對夜華做的什么官沒興趣,但曉得他的落腳處在哪里卻很欣慰,遂重抖擻起精神來,捏了個訣閃上雲頭,朝他們天子的腳底下奔過去。

我在尚書府的後花園里尋得的夜華。

我尋著他時,他身著黑緞料的常服,正同一個素服女子把酒看桃花。他坐的那一處,頭上一樹桃花開得煙煙霞霞。

與他對案的素服女子像是說了句什么,他端起案上酒盅,朝那女子盈盈笑了笑,那女子立刻害羞狀低了頭。

他這一笑,雖和煦又親厚,看在我眼中卻十分刺目。

六日不見,他當我的定情物白送了,果然給我惹了亂七八糟的情債么我醋意上涌,正待走近去探個究竟,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多日不見上神,素錦在此給上神請安了。

我一愣,轉過身來。

這隱身的術法本就只是個障眼法,障得了凡人的眼障不了神仙的眼。我看著跟前一襲長裙扮相朴素的素錦,頗有些不習慣道:你怎么在此處

她一雙眼瞧著我,微彎了彎:君上一人在凡世歷劫,素錦擔心君上寂寞,特特做了君上心心念念的人放到他身旁陪著,今日西王母辦茶會,素錦得了一個帖子,路過此處,便順道下來瞧瞧素錦做給君上的這個人,她將君上服侍得好不好。

我滯了滯,轉頭望向同夜華在一處的那個素服女子。方才沒太留神,如今一瞧,那女子果然只是個披了人皮的人偶。我摸出扇子淡淡敷衍了句:有心了。

她殷切望著我道:上神可知素錦是按著誰的模樣做的這個人偶么

我偏頭細細打量了幾眼,沒覺得那素服女子一張臉有甚特別。

她眼神飄渺道:上神可聽說過,素素這個名字

我心中一顫。素錦這小神仙近日果然大有長進,甫見便能精准地踩到我的痛腳。我怎么會不曉得團子那跳了誅仙台的親娘,夜華那深愛過的先夫人叫什么名。但自從我察覺自己對夜華的心思後,便仔細打包了攸關團子他親娘的所有八卦,扔進箱子里上三道鎖鎖了起來,發誓絕不將這箱子打開,省得給自己找不痛快。我並不是夜華他愛上的第一個人,每每想起便遺憾神傷。但天數如此,也無從埋怨。只能嘆一嘆時運不濟,情路多舛。

素錦瞧了瞧我的神色,道:上神無須介懷,如今君上是個凡人,才瞧不出他面前坐的是個人偶,能得一個成全,叫他把心心念念的夢想圓滿了。待君上回歸正身,即便那人偶長的是素素的臉,依著君上的脾性,又焉能將一個人偶看在眼中。

她這是在告訴我,如今夜華已將這人偶十分地看在眼中了

我呵呵笑了兩聲:你倒不怕夜華他回歸正身時,想起你誆他這一段,怪罪於你。

她神色僵了僵,勉強笑道:素錦不過做出一個人偶來,放到君上府前的街市上,若君上對她無意,兩人便也只得一個擦肩之緣。但卻是君上一眼瞧中了她,將她帶回了府中。倘若到時候君上怪罪素錦,素錦也無話可說。

我胸口一悶,撫著扇子沒答話。

她柔柔一笑,道:可見,若真是將一個人刻進骨子里的喜歡,那即便是喝了幽冥司冥主的忘川水,也還能留得印象,轉回頭再愛上這個人的。對了她頓一頓,慢悠悠道:上神可知,君上三百年來,一直在用結魄燈集素素的氣澤

腦中剎時像拍過一個響鑼,震得我不知東南西北,胸中幾趟洶涌翻滾。

他,夜華他此前是打算再做一個素素出來么

六日前那一夜,我坐在夜華的床邊問他認不認得我,他說認不得。六年後,他卻將街上一個本該也認不得的女子領回了家中。果真是他愛我不如他當初愛素素深,便識不得我。又或者說,或者說,三道鎖鎖住的那口箱子轟隆一聲打開,或者說只因我蒙上眼時有幾分像他那位先夫人,夜華他才漸漸愛上的我靈台上半分清明不在,腦子亂成一團糊糊,連累得心口也痛了幾痛。

可縱然腦子里亂成一團,我欽佩自己仍將上神的架子端得穩妥,從容狀道:情愛這個事你參詳得不錯,果然要如此通透,才能忍著夜華的忽視,還能在他側妃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兩百多年。見今的小輩中,你尚算是識大體的了,做的這個人偶做得挺細致,讓她陪著夜華也好,省了本上神許多功夫。回頭夜華若要怪你誆了她,本上神記得幫你說兩句好話。

她一臉的笑凝在面皮上,半日沒動彈,良久彎了彎嘴角,道:多謝上神。

我抬手揮了揮,道:西王母的茶會耽擱了就不好了。

她低頭跪安:那素錦先退下了。

待素錦走後,我轉頭瞟一眼,那人偶正同夜華斟酒。桃樹上幾瓣桃花隨風飄下來,散在夜華的發上。那人偶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輕輕一拂,將花瓣拂下去了。她抬起頭來望著夜華羞澀一笑,夜華沒說什么,飲了杯酒。我的頭乍然痛起來。

四哥時常說我這狐狸腦子里頭筋沒長全,做事情全隨心而性,所幸阿爹阿娘造化好,才叫我沒吃多少大虧,但也很丟了些九尾白狐一族的臉。固然我覺得他丟臉丟得比我多過幾重山去了,但念著他比我大,我讓著他。

如今,我才覺得四哥說的話句句都是道理。我做事情著實隨心,又不大動腦子。譬如夜華最初同我表那個白,他說他喜歡我,他說著我便聽著,從沒想過四海八荒一眾的女神仙里頭他怎么就偏偏瞧上了我,即便後來我也瞧上了他,兩情相悅之時,也沒想過去問問他這件要緊事。若他果真是因著團子娘才喜歡的我,我白淺和一個替身、和眼下這個與他斟酒的人偶又有什么分別。雖也曉得同個死人計較顯得忒沒肚量,但情愛這個事,卻實實在在容不得人充體面大度。

心頭一把邪火半天澆不下去,我揉著額角,覺得是時候把同夜華的一些事攤出來仔細想想了。遂捏訣上雲頭,一路迷迷瞪瞪回了青丘。

當晚,我拿出結魄燈來在夜明珠底下觀賞。這盞燈一直放在西海大皇子處助他養氣凝神,墨淵醒後被折顏取了回來,一直擱在青丘。在九重天上時,夜華沒問起,我便也忘了還。

夜明珠鋪開的一片白光底下,這一盞結魄燈燃起黃豆大一點燈苗,瞧著無甚稀奇。可誰曉得,這無甚稀奇的一盞燈里頭,卻盤著一個凡人三百年的氣澤。

我越想心頭越沉,素錦說的話雖不可全信,卻還有天庭中的小仙娥奈奈的話做保證,如今我得空來一樁樁一件件盤算過去,夜華他這三百多年來確然是對團子的親娘情深似海。他是個長情之人,這似海的一腔深情,磨了三百年都沒被被磨成灰飛,怎么一見著本上神,他就立刻移情別戀了

我越想越覺得肝膽里那把邪火燒得旺,連帶著肺腑之間爬過一道又一道的委屈。我愛夜華是因著他這個人而愛他,譬如他同我的師父長得像,我也沒一刻將他當作墨淵過。若我也將他看做墨淵的替身,怕是每次見到他都要恭敬問安,半點褻瀆不得。

我既是這樣對的他,自然希望他這樣對我。倘若他是因我像團子娘,而他對團子娘相思不得,這才轉而求其次尋的我。那我白淺委實受不起他這個抬愛。

迷谷在外頭低聲道:姑姑,需同你抬些酒來么

我沉默應了。

迷谷抬來的酒全是些沒存得老熟的新酒,陽剛之氣尚未被泥土調和得陰柔,灌進口中,嗓子處便是一股燥辣之意,燒得我發昏的腦袋愈加昏沉。大約迷谷他見我今日回來時有些神不守舍,便心領神會了,才特特挑出的這些烈酒,一得令便搬進我房中。

我喝得眼前的結魄燈由一盞變成了十盞,自覺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來跌跌撞撞去睡覺。朦朦朧朧卻睡不著,總覺得桌上有個東西亮亮的,刺得人眼睛慌,難怪總睡不著。我坐在床沿上眯著眼睛去看,依稀是盞燈。哦,大約是那盞結、結什么玩意兒的燈來著

我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那燈亮亮的亮得人心頭發緊,我身子軟著爬不起來,便隔著七八步去吹桌上的燈,吹了半晌沒吹熄,想用術法將它弄熄,卻一時間又想不起熄燈的術法是哪一個。我唏噓了一聲倒霉,干脆隨便捏了個訣朝那結什么玩意兒的燈一比。哐當一聲,那燈似乎碎了。也好,燈上的火苗子總算熄了。

這么一折騰完,天上地下全開始轉圈圈,我立刻倒在床上睡死過去。

這一睡,我睡了兩天,睡得想起了許多往事。

原來五百多年前,擎蒼破出東皇鍾,我費力將他重新鎖進去後,並沒同阿爹阿娘他們說的那般,在狐狸洞里安詳地睡了兩百一十二年,而是被擎蒼種了封印,落在了東荒俊疾山上。

什么素素什么團子娘什么跳誅仙台的凡人,那根本統統都是彼時無能又無知的本上神老子我。

我還奇怪飛升上神的這個劫怎的如此好歷,不過同擎蒼打了一架,短短睡了兩百一十二年,便在睡夢中位列上神了。三百年前從狐狸洞中醒轉過來,我目瞪口呆瞧著自己從銀光閃閃變成金光閃閃的元神,還以為是老天做給我一個人情。感激地覺得這個老天爺他是個仁慈的老天爺。

殊不知,同擎蒼打那一架不過是個引子,我飛升上神歷的這個正經的劫,卻是一個情劫。我賠上一顆心不說,還賠了一雙眼睛。若不是擎蒼當初將我的仙元封印了,跳誅仙台時還得賠進去一身修為。老天辦事情半點不含糊,仁慈仁慈,他仁慈個鬼。

我總算明白過來夜華他在青丘時為何常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明白過來凡界住客棧那夜,朦朦朧朧的一句我既望著你記起,又望著你永不再記起並不是我睡迷糊了幻聽,一切都有丁有卯,是夜華他當年冤枉了我,他覺得對不住我。

他怕是永不能曉得我當初為何要給團子起名叫阿離,永不能曉得我為何要跳誅仙台。

舊事紛至沓來,三百年前那三年的痛卻像就痛在昨天,什么大義什么道理,什么為了維護我這一介凡人的周全而不得不為的不得為之,此時我全不想管,也沒那個心思來管。我從這一場睡夢中醒來,只記得那三年,宿在一攬芳華中的一個個孤寂的夜,一點點被磨盡的卑微的希望。這情緒一面倒向我撲過來,我覺得無盡蒼涼傷感。那三年,本上神活得何其膿包,何其悲情。

我覺得如今我的這個心境,要在十月同夜華成親,有些難。我曉得自己仍愛他。三百年前我就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三百年後又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可見是一場冤孽。愛他這個事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可想起三百年前的舊事,這顆愛他的心中卻硬氣地梗著一個大疙瘩,同樣地,我消不了這個疙瘩。我不能原諒他。

迷谷打水送進來供我洗漱,看了我一會兒,道:姑姑,可要我再去抬些酒來

我伸手抹了把臉,才發現滿手的水澤。

迷谷果然抬了酒進來。上一頓我喝了七八壇,以為將四哥存的全喝完了。迷谷卻還能抬進來這么五六壇,可見他那幾間茅棚中私藏了不少。

我每喝便醉,醉了便睡,睡醒又喝,再醉再睡,單調過了三四日。第五日傍晚醒過來,迷谷在我房中坐著,斂眉順目道:姑姑著緊身子些,窖中已無酒可搬了。

迷谷多慮,我身子沒什么可操心,終歸只是沒力氣些,沒像鳳九那般不中用,傷個情喝個小酒喝得差點將黃膽吐出來。且經過這一番歷練,大約酒量還能增進不少。

沒了烈酒的滋潤,我的靈台得以恢復半扇清明。這半扇清明里頭,叫我想起件無論如何也不能忘的大事。我那一雙長在素錦眼眶子里頭的眼睛,須得尋個時日討回來。

那時我歷情劫,被素錦她趁火打劫奪了眼睛。如今我的劫既已經歷完了,那雙眼睛放在她眼眶子里頭也終歸不大妥當,她自己想必養著我的眼睛也不自在。

擇日不如撞日,我喚出昆侖扇來,對著鏡子略整了整妝容。唔,臉色看起來不大好。為了不丟青丘的面子,只得翻出一盒胭脂來仔細抹了抹。

我容光煥發地上得九重天,捏個訣輕易避過南天門的天兵天將,一路暢通無阻直達洗梧宮中素錦住的暢和殿。

典范她真會享福,正靠在一張貴妃榻上慢悠悠閉目養神。

我顯出身形來,方進殿的一個侍茶小仙娥驚得呀一聲叫喚。典范刷地睜開眼睛,見著是我,一怔,嘴上道:上神駕到,素錦不勝惶恐。翻身下榻的動作卻慢悠悠的,穩當當的,果然不勝惶恐。

我在一旁坐了。她拿捏出個大方的笑容來,道:素錦揣摩上神聖意,大約是來問君上的近況。若說起君上來,頓了一頓,將那十分大方的笑做得十二分大方:凡世的那個素素,同君上處得很好,也將君上他照看得很好。

笑意襯得她面上那雙眼睛盈盈流光,我撫著扇面做出個從容的模樣來,道:如此這般,自然最好。夜華這廂托你的照拂令我放了心,是以今日,我便想著也來關懷關懷你。

她疑惑看我一眼。

我端庄一笑:素錦,本上神的眼睛你用了三百年,用得好不好

她猛一抬頭,臉上的血色由潤紅至桃粉,再由桃粉至慘白,瞬間換了三個色,煞是有趣。她顫著嗓子道:你、你方才說什么

我展開扇子笑道:三百年前本上神歷情劫,丟了雙眼睛在你這里,今日掂起這樁事,便特地過來取。你看,是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本上神親自動手

她往後退了兩步,撞在身後貴妃塌的扶臂上,卻沒覺著似的,嘴唇哆嗦道:你是,你是素素

我不耐煩攤開扇面:到底是由你親自剜還是本上神幫你剜

她眼睛里全無神采,手緊緊絞著衣袖,張了幾次口,卻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來。好半天,似哭似笑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明明只是個凡人,怎么會是你,她明明只是個凡人。

我端過旁的桌案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濃茶,奇道:一個凡人怎么,一個上神又怎么。只因我三百年前化的是個凡人,膿包了些,你這個小神仙便能來奪我的眼睛,匡我跳誅仙台了么

她腿一軟,歪了下去。我、我地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我挨過去手撫上她的眼眶子,軟語道:近日本上神人逢喜事,多喝了幾壇子酒,手有些抖,大約比你自個兒動手痛些,你多擔待。

我手尚沒下去,她已驚恐尖叫。我隨手打出一道仙障,隔在暢和殿前,保准那些小童子小宮娥即便聽到她這個聲兒也過不來。

她瞳色散亂,兩只手死死抓住我的手,道:你不能,你不能

我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臉:三百年前你就愛扮柔弱,我時時見得你你都分外柔弱,就不能讓本上神開開眼,看看你不柔弱時是個什么模樣么夜華剜我的眼時說欠人的終歸要還,當初你自己的眼睛是怎么沒的,我們兩個心知肚明。我的眼睛是怎么放到你眼眶子里去的,我們兩個也心知肚明。你倒說說,我為什么不能拿回自己的眼睛,難道我那一雙眼睛在你眼眶子里擱了三百年,就成你自己的東西了

話畢,手上利索一動。她慘嚎了一聲。我靠近她耳畔:三百年前那樁事,天君他悄悄辦了,今日這樁事,我便也悄悄辦了。當初你欠我的共兩件,一件是眼睛,另一件是誅仙台。眼睛的債今日我便算你償了。誅仙

蜜蜂妖紀吧

台的債,要么你也正經從那台子上跳下去一回,要么你跟天君說說,以你這微薄的仙力去守若水之濱囚著擎蒼的東皇鍾,永生永世再不上天。

她身子一抽一抽的,想是痛得緊了。此種痛苦我也遭過,大約估摸得出來。她痛得氣都抽不出來,卻硬逼著蹦了三個字:我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