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你也配犧牲? (6666)(2 / 2)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伊洛維茲緊閉的眼角滴落,但他卻在笑,已經能看出老態的燃靈強者大笑著自嘲:「是啊,就是如此——我過去什么都沒有做,沒有去成為可以鉗制米哈爾的元帥,沒有去做可以制衡皇帝的權臣,沒有去爭奪帝國意志的控制權——這就是我最大的錯誤。」

「我怎能將信任托付給人的本性,相信一個人永遠不會變,永遠都像是年輕時那樣意氣風發,善良可敬?」

蘇晝凝視著淚水從伊洛維茲的眼角落下,滴落在移動都市被血肉神木殘骸覆蓋的大地之上,他看見淚水中蘊含的磅礴源能瞬間就將那些血肉凈化揮發,有風暴和雷霆在那淚水蒸騰的水霧中炸響。

他並不因為對方的哭泣而輕視對方,與之相反,蘇晝比誰都明白。

——當一個男人開始肆無忌憚的哭泣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意任何其他人的眼光。

他只是為自己而哭泣,為自己一生的錯誤而懊悔——他不是脆弱,不是不堪打擊,而是已經完全失去了束縛,失去了停滯不前的理由,並且下定了決心。

——所以,悲傷了就哭。

然後。

蘇晝,看見騎士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一柄完全由靈魂構築,以伊洛維茲閃耀的光之魂凝聚而成的暗金色長劍!

——所以,想要戰斗,就會戰斗。

血肉神木的屍骸之上,兩位強者對峙,伊洛維茲抽出手中長劍,那就是他的心光體,他的靈魂,他的意志!一柄流轉著無盡神光,為了斬斷不義和不公而鑄就的神兵。

天象已經開始變動,源能因為強者的一個舉動就開始變幻,令風暴和雷霆在驟然而生的雲層中孕育誕生,伊洛維茲的聲音在風中響起,如雷霆一般帶著隆隆震鳴。

「希光的斯維特雷!」

「在你面前的是貝爾格萊德之子,平定四方的伊洛維茲,帝國第一騎士!」

「殺了我,太陽皇面前就再無一人守護,帝國內部將分崩離析,貴族將會質疑帝國的權威,不再遵從皇帝的命令,而太陽皇的行動也將會因此大大停滯。」

「殺了我,太陽皇的支柱會傾倒,帝國意志的一柱,我的燃靈之魂將會潰散——祂會得到的更大的權限,得到更多的力量,成為帝國意志的唯一主持者,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將會有一個短暫的破綻,不再是不滅之身,可以被人殺死!」

騎士將長劍豎在自己身前,聲音仿佛嘆息,卻比雷鳴更響亮,他沒有任何舉動,但僅僅是意志一動,便有一道明亮無比,足以摧毀一座城市的閃耀雷光從天上劈落。

飛馳的雷霆就像是一個借口,蘊含著尋常災境會退避三舍的力量,它所過之處大氣熾燃,電漿就像是雨水一般落下,化作一場能焚盡整個移動都市的大雨。

伊洛維茲一路飛馳而來的目的,終於展現。

他乃是為了求死而來,為了挽回自己的錯誤,以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

作為帝國意志的創造者之一,三人組中另一位燃靈,騎士的存在本身,就代表著『帝國意志』的部分凝聚——為了不爭奪阿斯莫代十三世的光輝,他選擇不作為官員,不擔任武職,不成為貴族,不鉗制皇帝的任何行動。

這選擇被證明是錯誤的,一個人總會有滑向深淵的時候,這個時候需要朋友伸手拉一把,而太陽皇顯然沒有在墮落的過程中遭到過任何挽留。

他的朋友太過相信他,以至於他甚至無法察覺自己錯了。

但即便如此,伊洛維茲仍然是帝國意志的重要組成部分,這足以說明他的重要性。

究竟如何才能阻止自己昔日友人瘋狂的計劃?如若是正面戰斗,伊洛維茲並不覺得自己可以擊敗同為燃靈,且帝國意志權限更高的太陽皇,而且倘若被太陽皇殺死,他的權限當場就會被對方掠奪,就連半點虛弱狀態都不會有。

他必須要將真相告訴另一位和帝國意志無關的強者,並以他的手殺了自己。

伊洛維茲的確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他現在攻擊蘇晝,就是為了給對方一個和自己戰斗的理由。

同樣,戰斗也是一個測試,測試對方的確有戰勝自己,戰勝比自己更強的太陽皇的力量——只有傾盡全力與自己作戰,並且戰而勝之的人,才能真正的拯救這個世界,讓埃安眾生有著未來。

「太傲慢了。」

但是,伊洛維茲搞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說這話時,選擇的對象不對。

此時此刻,拔出手中光之劍的騎士,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並非是空氣,燃靈強者早已不需要空氣,窒息的感覺來自於源能,灰發騎士忽然驚愕地察覺,以自己為中心,直徑五千公里的范圍,甚至更大范圍內,所有的源能都開始澎湃,呼嘯,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凝聚。

——並非是自己的方向。

「太傲慢了。」

從天空中劈落的雷霆突兀地消散於無形,就像是從未出現過。

一個聲音響起,在他的身前。激盪的源能本應該驅逐周邊所有的空氣,將大氣化作真空,但這個聲音卻蠻不講理的直接跨越一切媒介,以靈氣和靈魂為載體,硬生生地砸入伊洛維茲的腦海:「你怎么敢這么說?!」

騎士睜大眼睛,他看向身前那位白發老者的身影,在那里,一面巨盾的正在凝聚成形,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璀璨輝光盾面的中心凝聚,然後,就這樣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直至他的眼前!

轟!!!!

堅固無比的盾牌此刻化作無堅不摧的重錘,直接了當地撞擊在了伊洛維茲的身上。

「你也配在我面前,說你想死?!「

蘇晝此刻神情冰冷可怖,赤色的雙瞳中燃燒著比血更猩紅的光:「你也配逃避自己的職責!?」

此時此刻,天空之上,雲氣澎湃成潮,然後化作龍蛇的模樣虯結在一起,四首巨龍凝結為神木,然後化作一支擎天巨手般的心光體,就這樣帶著匪夷所思的力量附著在巨盾中,對准騎士轟出!

霎時間,被擊飛的騎士速度就超過了流星,一個正在怒吼的人形想要制止自己的退勢。

可即便他再怎么全力阻止自己飛出,他仍然變成了在天際閃耀的星光,以每秒十七萬米的速度。

「這就是我選擇的職責!」

但很快,化作星辰的騎士以比飛之前更快的速度歸來,他整個人都化作了流動的暗金色光輝,徹底轉換為了靈態,只有他手中的劍清晰可見,宛如實體:「死亡就是我殘存的意義!」

可是怒吼並沒有用處,超凡者的世界中生氣並沒有任何用處,尤其是伊洛維茲面對的力量是如此的不講道理。

面對他的憤怒,蘇晝回敬以漫天彈幕。

雷霆,光流,電磁炮,以及狂風凝結的刀刃,各式各樣的攻擊在瞬間就占據了整個天幕,充斥了騎士的視角。

在飛回的途中,伊洛維茲手中的光劍紛飛,騎士以精湛到極點的技藝斬開了所有源能凝聚點,他一劍揮出的速度幾近於光,在千分之一秒內就破開了縱橫身前七千五百米內的所有攻勢,擋住所有追擊的風暴和雷霆,以及朝著他貫穿而來的電磁炮洪流。

在這樣的速度下,即便是每秒三千發,每一發都以秒速兩十萬米,六百倍音速襲來的電磁炮彈頭也和孩童的彈弓那樣無力。

帝國第一騎士,的確名不虛傳,他手中的劍簡直抵達了技巧的極限,無論是再怎么凶猛的攻擊,再怎么迅捷的射擊都會被他擋住,甚至反擊,高周波震盪的風暴之刃被他像是解開紐扣那樣解離成徐徐微風,而勝過整個帝國所有艦隊合力轟擊的超高速動能炮彈直接被全部挑飛,轟砸在周邊大地之上,飛濺出無數岩漿,令岩層就像是餅干一般破碎。

甚至,就連光,熾熱的光束光流,也被他預判,以手中的輝光長劍或是吸收,或是挑飛。

技之極。

但是,他要面對的,是同樣抵達了極限的源能。

此時此刻,蘇晝站立在半空,原本腳下的移動都市已經被他周身溢散的波動直接壓入地底,整個城市連帶周圍的大地岩殼正在不斷地蔓延塌陷,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淵那樣,裂縫中展露出地底深處金紅色的熔岩。

可是,蘇晝周身的光輝更加耀眼——實質化的源能甚至凝聚成粘稠的液體,最終凝聚成結晶,在其身後凝固成了一顆結晶巨樹。

在超高壓的環境下,固體可以像是液體一樣流動,無形的源能也可以凝結為實體,『形態』已經失去意義,那是人類用自己的主觀標准界定的真理。

以神木之力,以及埃安世界的可怖源能密度。

此時此刻,蘇晝以另一具肉體,超越了性之道的約束,跨越了靈之道的界限,持有了只有神木一族才有可能擁有的,數百上千倍於同級強者的源能儲備。

以及,瞬間輸出能力。

抬起手,他開口。

「誰允許你,去死了?」

「你也配犧牲?」

然後,蘇晝就像是揮動重錘般舞動盾牌,他毫不留情地一盾盾擊在眼前好不容易跨越重重阻擊,來到自己身前的騎士身上,將其打的精神恍惚後,又補上第二次盾砸!

咔嚓!頃刻之間,正在陷入大地的移動都市整個都崩壞了,鋼鐵和堅岩鑄就的移動城池就像是被天和地合擊那樣崩碎成無數碎屑,而就在這漫天紛飛的塵埃和岩雨中,根本來不及對蘇晝發起攻擊的伊洛維茲就這樣被自天而降的偉力壓入了地殼。

他就像是一根釘子那樣,被一盾打進了地幔,直入地底十萬米!

「什么……什么玩意?!」

通體凝聚的暗金色光輝不斷震盪,雖然被打的有些神志不清,甚至可以說有些懵逼,但仍在不斷朝著地底深處墜落的伊洛維茲腦海中,下意識地涌出了一個荒謬無比的念頭。

「這斯維特雷嘴上說著不讓我死……」

「但現在這不就是正在用足以打死我的力氣打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