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彌羅神女點了個贊 (9000,大章求月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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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爾達沒有回應。

面對蘇晝伸出的手,祂也沒有回應,仍然坐在原地。

男人似乎是陷入了深深地思索,故而對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回應。

蘇晝不在乎這點,他轉過身,朝著歸墟天球四周,那些正環繞合道武裝,正或是忐忑,或是迷茫的黃昏眷屬走去。

他起步,行走過諸多黃昏眷屬聚集的人群,青年手中仍然持印,【明虛始】的光輝仍然閃耀,這遠比在場所有黃昏眷屬所具備的虛無之光是如此顯眼,就像是在晦暗灰藍的天空中,顯化出了一道昏黃色的暮日。

「你們錯了。」

行走著,蘇晝所過的每一處,都有這樣的聲音響起,而諸多械神與造物尊主都平等的聆聽:「但林肯爾達說的對——你們的原體,那些神厄迷霧,那些眾生殘魂,很可能就死於十天神系昔日締造者,乃至於現存的諸多神祇與宇宙意志戰斗的余波中。」

「但那是你們的原體,不是你們。」

行走完在場所有械神的集群,蘇晝回歸了原地。

他負手站立在歸墟天球上,平靜地環視所有在場者:「你們的黃昏之道,扭曲的難以相信,如若說林肯爾達是自己心中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故而不再等待,你們就是用自己欺騙自己的借口,不去履行黃昏的道義。」

「從打坐開始重新修行吧,不然的話,你們絕無可能更進一步,更別說成就合道,洪流。」

【……】

一向瘋狂而不聽勸誡的萬象葬地械神,此刻面對公然嘲諷自己的蘇晝,赫然沒有半點脾氣。

祂們只是凝視著蘇晝的身影,數次想要開口,卻被對方身上那無比清晰的黃昏之光擋回,最終只能頹然沉默。

——誰也沒辦法騙自己。

如果說,之前的這些虛無眷屬,還能欺騙自己自己所行的就是黃昏之道,最多就是不夠標准。

那么現在,就連林肯爾達都自愧不如的純度,足以令這些扭曲的外道驚覺,自己原來根本就沒有入門,不過是拿著一些大道的邊角料揮舞,還自以為這就是萬象的真實。

【你單單憑借黃昏之道,也可以合道,甚至走的更遠,乃至於洪流】

此刻,蘇晝能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低沉男生。

林肯爾達雖然沒有回答蘇晝的邀請,但此刻卻感慨:【你若有我底蘊,此刻恐怕早已立地頂天,成就更上的境界】

「但我要走自己的路。」

蘇晝轉過頭,看向林肯爾達,他輕聲道:「想好了嗎,作出選擇?」

「十天神系,宇宙意志,四大禁區,以及我。每一種選擇都是不同未來。」

而林肯爾達喃喃:【等待,已經是最不會錯的選擇,因為我們背負一個宇宙的殘骸】

【你的選擇,很有感染力,如若我孤身一人,亦或是只有自己的從屬,必然會欣然答應你的邀請,毫無遲疑】

【但我們背負所有的宇宙殘骸……我們不能出錯】

低聲自語,無間獄卒抬起頭:【話又說回來,你又怎么證明革新是正確的?】

【變得更好,這樣的虛話我也會說,你究竟有什么計劃,可以變得更好,證明你的正確?】

蘇晝笑了起來。

笑的無比開懷。

「你詢問了我的計劃。」

他哈哈大笑:「很好,這就比一口答應我,卻並沒有思考結果要來的好——證明你是真的愛眾生,而並非只是胡繆。」

而且,青年感慨:「而且,背負了一整個宇宙的殘骸嗎?」

「真是令人懷念的詞匯。」

此刻,蘇晝有些恍然。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還沒有經歷那么多冒險,變得像是現在這般強大時,他在第一次前往輪回世界的時候,曾經在一位神祇口中,聽過類似的話。

那是水之神的話。

【我背負了一整個種族,一個紀元文明的重量……我無法相信你,我只能去屠殺土之民,避免我的族裔在未來被人屠殺】

【這是最不會錯的選擇,我不能拿我們紀元眾生的未來來冒險】

那是一位意外爽朗干脆的敵人,如若說性格的話,簡直是非常對蘇晝胃口,倘若對方不是非要屠殺土之民的話,青年會很願意邀請對方一起吃個飯,喝點酒吧。

但是這怎么可能?囚徒困境下,無法妥善交流,也無法互相溝通的各方,本就只能互相狠辣出手,爭奪一線生機。

為了自己的群族,水之神願意犯下罪孽,對諸多無辜之民痛下殺手。

那時的蘇晝,認為屠城是錯的。現在的蘇晝,也如此認為。

但他很清楚水之神的苦衷,也理解對方背負億萬,一個群族厚重歷史的責任,故而無法做出另外一種選擇的道理。

真正的錯誤是弱小。

那時的自己,太過弱小,想要保護一方,只能殺掉另一方……這樣的結果,不是正確,甚至可以說是錯誤。

多么可悲。

眾生在無窮無盡的輪回中,絕望地尋找出一個破開輪回的希望,結果只能互相殺戮,以一方的死而告終。

除非……有一個遠比元素諸神更加強大的存在,一手就將水,土,風之民鎮壓,將一切懷疑消滅於萌芽。

除非……有一個遠比十天神系,宇宙意志更加強大的存在,將雙方都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將一切不和都消滅在萌芽。

只那時蘇晝的實力,還不足以做這個『更加強大』的存在。

所以他立誓,他要變得更加強大,有朝一日,再一次遇到這種總是兩難,總是分不清對錯善惡,總是搞不清楚什么才是正確的困境時,可以依靠力量,直接將所有的問題都打碎,得到一個比選擇框架內,更加正確的答案!

就像是現在這樣。

蘇晝,對林肯爾達展開了自己的個人空間。

——原初燭晝,對黃昏的眷屬,展示了自己承世鱗中的景色。

天演萬物。

在那雖然浩大,但對於合道強者而言甚至算的上是狹隘的大陸之上,有著眾生正在互相拼搏,戰斗,廝殺,進化。

所有的生命,在誕生之初,都絕不會等待——他們要吃,要睡,要思考,要好奇。

他們必然會行動起來,即便是在嬰孩時期都會不斷爬動,模仿,學習,哪怕僅僅是當一個復讀機,重復長輩與其他人說過的話,他們也絕不會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死亡的降臨。

不僅僅是廝殺,哪怕只是呼吸,只是生存下去,也是一場戰斗,一場廝殺,有一股青色的烈焰長河縈繞在所有的生命的身後。

如若說,那青色的進化之炎,燃燒的火光長河是一道大江。

那么生存在大陸之上的所有生命,都不過是一滴奮勇躍出江面的水滴。

他們以自己的選擇發出怒吼,行過一生,度過短暫的歲月,然後在死後回歸大河,等待著下一次躍出江面的那一天。

只要江河依舊澎湃,飛濺的浪花水滴就永遠滔滔不絕。

倘若僅僅是如此,還無法令林肯爾達驚訝。

這不過是諸神中比較常見的,用於保存死者魂魄的設計罷了——英靈殿而已,英勇的豪傑之士前往諸神的國度,不斷地戰斗修行成長,變得更加強大與純粹。

雖然蘇晝的天演之界比英靈殿更加完善,即便是不想戰斗的人,也可以前往和平的地域研究藝術與技術,思索哲學與故事,尋覓自己真正想要的道路。

而所有居民,都可以在網絡中互相交流自己修行的結果,互相督促進步,不斷地攀登更高的境界。

但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非常高級的世界架構,並不能算是正確。

如若革新僅僅是如此,最多也就成個合道,談何戰勝十天神系與宇宙意志呢。

而萬象葬地不同。

那是承載了一個宇宙無論是英勇還是懦弱,是強大還是弱小,萬物眾生以及諸多神祇的魂魄的世界。

它在未來,可以成為一個新宇宙的基石,倘若這個宇宙能統合『虛無』『存在』『延續』三重大道,甚至有成就洪流的可能性。

理論上,林肯爾達不可能看得上蘇晝設計的天演之界。

但實際上,祂卻睜大雙眼。

【罪孽——原罪】

無間獄卒沉聲道:【為什么,你的世界里面,沒有這些?!】

【這怎么可能!明明他們互相殺戮,互相吞噬,互相造就罪惡……但為什么,沒有憎恨,憤怒,暴食,貪婪……即便都能復活,對於凡人而言,那被殺死的一瞬,本能的憤怒與不甘,也是絕無可能抹消的!】

祂抬起頭,看向萬象葬地。

在這眾生之夢中,有光明的夢想,也有渾濁的噩夢,但正如同再怎么渾濁的噩夢中也有一絲光明,所以才能稱之為夢而並非詛咒那樣,再怎么光明的夢想,也有絕對的罪孽存在。

不,倒不如說,正因為有黑暗的罪孽,所以才能締造光明——就像是祂之前見過的那一個聖人之夢,如若不是有王朝更替,世家軍閥混戰,令天下民不聊生,人人易子而食,大軍互相征伐殺戮,令千里無人煙。

如果沒有這些黑暗的土壤,決意要改變一切的光明,又怎么誕生?

如若不是有宇宙眾生殆盡這樣的罪孽,林肯爾達也不會與自己的朋友締造萬象葬地。

如若不是創世之環締造十個小宇宙卻沒有思索宇宙反饋的傲慢之罪,宇宙意志也不至於誕生,並如此憤怒。

如若不是……

罪孽與咒怨是必須的。

甚至對於合道強者,對於更上一層的存在來說,也是如此。

總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才會有最後的結果。

越是崇高的目的,其起因必然持有匪夷所思的大罪。

蘇晝自己就很清楚,就像是昔日完美,假如沒有祂過去不完美的那些遭遇,那這位偉大存在又怎么可能有這種志向?

而林肯爾達同樣很清楚,倘若一個人能不斷地復活,那么的確,種種非常無法接受的事情,譬如說死亡,被撕碎,被吞食,就都可以接受了。

但是沒有負面情緒?怎么可能!

人類打游戲輸了都要憤怒的罵街,更何況是親自去走一遭,受到的痛苦可比游戲輸了要痛苦一萬倍,付出的心力也是如此。

倘若,有一個世界,所有人都在其中互相殺戮,互相吞噬,並且不斷地復活學習,以求天演進化,那么罪孽與躁動就一定會充斥其中。

人們會嫉妒那些進步速度比自己快的人,會憎恨那些將自己殺死的人,祂們會憑借自己不死的本質,在那世界中作出種種惡事,肆意放縱自己的欲望。

但是天演之界卻並沒有。

蘇晝看著林肯爾達不解的面容,然後微微點頭:「罪孽……很好的詞匯,的確,生命為了存在與延續,的確身負原罪。」

「為了飽腹所以誕生的暴食,意圖激發進取心故而孕育的嫉妒,應對無能為力而涌出的憤怒,因知曉比他人更多,所以教導他人時必然會有的傲慢。」

「延續後裔所需的色孽,等待時機所需的懶惰。」

「以及最後,追求更好,故而存在的貪婪。」

「倒不如說,原罪就是存在與延續造就的必然結果——倘若智慧生命無法以自己的智慧與文明與這些本能爭斗,控制它們,成為怪物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如此說道,他低下頭,凝視著自己足下的這片大陸。

在那里,無論是戰斗,廝殺,吞噬,繁衍,乃至於等待。

都是為了將自我蛻變,認識到自己的罪孽與錯誤,然後變得更好。

他微笑:「所有人總是要固執地分出對錯,而我早已知曉,比起遏制這些因為存在與延續孕育出的『原罪』,認為它們是錯誤並抹除,不如承認它們,然後以它們為推動力,繼續前進。」

所謂的罪孽,不過是生物的本能,而生物的本能,本質上都是無數生命自原初單細胞生命時開始,不斷地斗爭,凈化,演化至如今,才會出現的東西。

罪,就是進化。

罪,就是存在與延續。

罪,就是活著,行動,不等待,任何欲望的代價。

畢竟非要說的話,想要活著就不可能不犯錯,強求絕對的正確,最好的選擇就是現在就去死。

天演長河,承認這一切的惡。

而蘇晝,正是噬惡魔主。

來到林肯爾達身側,與其並列,蘇晝伸出一根手指,為這位合道強者引導目光:「我將我的本命神通『噬惡魔主』,分享給了萬物眾生——每個人都是他們自己的噬惡魔主,每個人也可以為其他同胞,制作出源於自己的惡魂。」

「眾生互相體驗,分食他們自己的罪孽,也互相承擔警醒對方的責任。」

「這就是我之道的基礎……不,這已經不是純粹的噬惡魔主,並非自由心證,審判他人,而是自由心證,自革己念。」

「倘若有朝一日,我一道壯大,那它也會成為我這一派至高神通之一吧。」

的確。

倘若有這一神通……假如這就是革新的道,引導眾生走向他之正確的神通,那么之前的評價,全部都要推翻從來。

林肯爾達認真順著蘇晝的引導,注視著天演大陸的每一絲細節。

而蘇晝也為祂描述自己心中未來的圖景。

「天演大陸,不過是革新的預演,一個基礎,類似於試點地區。」

「在未來,我會接駁先驅空間,學習祂的構造,將這個人空間中的歷練,貫穿諸天萬界,那才是革新之道初步的雛形。」

「和先驅的探索不同,那只是為了歷練而去,扭轉每一個世界中的遺憾與不甘,將諸天萬界中的,那些『罪孽』吞噬,化作自己的養料,引領一個個世界更進一步。」

如此說著,青年閉上眼:「就像是黃昏承認一切的虛無,為的是避免怪物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