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終章 歲月易老(1 / 2)

余罪 常書欣 5347 字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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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國慶前夕,二隊的集體宿舍多了幾位不速之客,先是在晉南當派出所片警的鄭忠亮匆匆來了,之後又有王林、熊劍飛,甚至已經成家的張猛、鼠標、余罪都住到了集體宿舍湊熱鬧,無他,李逸風和歐燕子;駱家龍和楚嫣然,兩對新人要集體典禮了。

盛事啊,曾經班里同學來了一大半,二隊成了接待處了,這天一大早,鼠標和余罪就出去了,作為東道主加伴郎,總務事情一概由兩人負責,搬酒、定餐、布置婚慶現場,都落在兩人肩上了。

房間里,昨夜的杯盤狼籍尚未收拾,一干人打著哈欠醒來,在這個仍然要出早操,排隊列,早訓的氣氛里,鄭忠亮已經完全不適應了,洗臉時候看到了,那拔了警校兄弟還像很多年前一樣,讓他好懷念……對了,也不一樣,那位暈槍的周文涓,現在已經成指導員了,他怎么也不相信,暈槍的,居然使板磚敲倒一個持槍的歹徒。

環境使然,看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這里刑警走路個個標挺,而且大部分腋下藏槍,像隨時要准備抓捕一樣,看人都審視的眼光,不熟的人他都不敢打招呼,這和地方派出所相差太大,比如他……肚子已經鼓了,那是吃的;腮幫子已經垂了,那是胖的,思想已經嚴重褪化了,就覺得這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嘛。

早操完畢,那拔人圍著周文涓,估計今天都要抽身去賀喜了,還有同學未動,李二冬、孫羿幾人先回了宿舍,然後看到了鄭忠亮傻bb的瞅訓練場,李二冬笑道問著:「大仙,沒見過這架勢吧?到這兒才知道什么是警察。」

「瞧瞧,都胖成這樣了。」熊劍飛摸摸他。

「大仙,卜一課唄,這本事沒放下吧?」孫羿逗著他。

「不掐算也知道你們幾個還是光棍著呢,好意思笑話我?」鄭忠亮笑道,他一捋袖子指指:「來來,多年不見,再給你卜一課,問婚姻、還是卜前程?」

「給我卜卜前程咋樣?看能提拔個小隊長不?」李二冬湊上來了。

鄭忠亮作勢一掐算,然後摸摸李二冬的瘦臉、萬分不中意地道:「高顴尖齶、黑不拉嘰成這樣,明顯苦逼之相,提個屁啊。」

李二冬笑了,一笑指著鄭忠亮對眾人道著:「這充分證明,鄭大仙還像以前一樣坑蒙拐騙,根本不會卜卦。」

眾人一笑,把鄭忠亮笑懵了,他追問著才知道,李二冬的組織談話已經過了,就要到刑警隊任職,正是隊長,氣得他直拍大腿喊著,不能這樣好不好,多年不聯系,捉弄人是不是?信不信我再卜一課,把你全卜成光棍。

這惡毒的,有人踢、有人踹、有人提著褲帶,直接把他扔床上了,多年沒見,兄弟們真和他親熱親熱。嘻笑打鬧著,說不完的話,什么鼠標同志,有可能到鼓樓分局任政委;什么余罪同志,要接任總隊特勤處。還有很多很多同志,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不過不經意說到解冰時,氣氛一下子凝固了,鄭忠亮直扇自己嘴巴,對兄弟們說著:「對不起啊……騷蕊,騷蕊,盡管當年我很羨慕嫉妒恨他,但不得不說,他確實很優秀,不管過去,還是現在。」

「那當然。」李二冬道。

「人咋樣了?」鄭忠亮問。

「你算算唄。」李二冬翻著白眼道。

他再問,沒人搭理他,氣得他豎了一圈中指。

打鬧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了,有人在樓下喊著:「二冬、孫羿,都下來……看誰來了。」

是周文涓的聲音,少見這么興奮,眾人窗戶上一排腦袋,哦喲媽喲,來了個抱著娃的,那不是當年的刀子嘴,老和兄弟吵架的易敏么。旁邊那位高挑個的,肯定是葉巧玲了。

「哇塞,這個我可沒掐算到啊。」鄭忠亮驚訝得,眾人嘻哈奔下來,不管當年怎么唇槍舌戰,此時相見卻是如此地親切,特別對易敏懷里,吮著手指的小娃娃興趣大增。

「喲,帶把的,行啊易敏,當年怎么沒看出來?」孫羿道。

「看出來也沒你的事。」熊劍飛道,惹得眾人一陣好笑。

「我那時候和易敏前後座,你看小孩多像我。」李二冬逗著孩子。

「少來了,像我………」

「呸,像我……」

「來來,讓我摸摸骨,算算前程……」

一群大老爺們,愣是把孩子嚇哭了,易敏斥著同學們,哄著孩子,眾人又逗上葉巧鈴了,關鍵一句是:鈴,成家沒?兄弟們都還光棍著呢啊,你要不湊合挑個得了。

還是易敏臉皮厚,孩子哄不住,一捋上衣,那娃吧唧吧唧吮著,一下子止住哭,這豪放的,把眾刑警驚住了,齊齊地看著易敏犯愣,易敏笑著刺激嚷著:喲,要不你們也來一口?

哦喲,眾人絕倒,李二冬感慨著,這人都腫么啦,當年那清純妹子涅?怎么都成這樣啦!?

不過還好,時間雖然過去了很久,可情誼尚在,不一會兒大巴來接人來了,林林總總,連同學帶單位的,倒差不多拉了一車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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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注定相見,似乎也是注定離別的日子。

馬秋林踱步進了航站樓,身側默默地跟著楚慧婕,像他女兒,恬靜間帶著幾分澀意,似乎有點不高興,饒有馬老一輩子揣摩嫌疑人的心思,也摸不透小兒女的想法啊。這姑娘自從黃三去世,像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或者這個樣子才是本性使然!?

「高興點,這次學習機會來之不易啊。」馬秋林輕聲道。

「嗯。」楚慧婕默默應了聲。

「特種教育在咱們省算是空白領域,你有先天優勢,相信將來在這個上面會有建樹的。」馬秋林又道,聾啞學校公派教師赴京學習,兩年培訓時間,別人趨之若騖的機會,好像並沒有讓楚慧婕高興起來,她不時地朝後看,當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時,回頭滿臉失望。

馬秋林知道她在等誰,可那位偏偏來不了,對兩人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老馬實在理解不了,他笑了笑道著:「余罪今天真來不了,兩位同事結婚。」

「我知道了。」楚慧婕黯黯地道。

「呵呵,在首都要遇到合適的,就談上一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事馬叔真幫不上你啊。」馬秋林笑著道,停下腳步了,楚慧婕笑了笑,沒吱聲,告別時,老馬這慢性子才掏出一個小方盒子來遞給她,楚慧婕不解時,馬老笑著道:「他托我送給你的。」

楚慧婕訝然間開始拆了,兩人很熟稔得,好像不至於還托人送禮物,拆開了,一個漂亮的水晶球,里面鑲鉗著一事玩耍的場景,六個人,一老五少,老人的肩上騎了一個,背後跟了五個,楚慧婕莫名地笑了,好幸福而恬靜地笑。

「這里面有密碼?」馬秋林疑惑地問:「我怎么沒看懂啊。」

「這是我爸領著我的四個孩子,多了一個。他告訴我,又多了一位哥哥。」楚慧婕笑著,小心翼翼地把禮物裝好,鄭重地抱在懷里,告辭著,走向安檢,那是一個好欣慰的禮物。

馬秋林明白了,這是余罪給予這段遺憾最好的注釋,他和楚慧婕揮手再見著,心里在想著,遺憾,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呢!?

心情頗好的離開航站樓,出了自動門廳時,一輛普通的民用轎車已經剎停在他身邊,駕車的,居然是許平秋,馬秋林上車坐定,老許好奇地問著:「師傅,這就是黃三那閨女?」

「對,現在已經是特種教師了,去首都學習。」馬秋林得意地道。車啟動時,馬秋林奇怪地問著:「我說,許局長,您這紓尊降貴的親自駕車,這是……」

「現在中央三令五申的,我敢開公車出來招搖么?再說我已經打了離退報告了,就等著光榮退休呢。」許平秋笑著道。

「你今年……你不和少峰同屆么?」馬秋林脫口而出。

兩人都喀噔了一下,許平秋道著:「他比我小多了,我是知青下鄉勞動了幾年才上的工農兵大學,比邵兵山、少峰都大……哎,我們那一屆,沒留下幾個啊……」

「年齡到了?」馬秋林問,許平秋的黑臉,顯惡,不顯老。

「年底就夠一屆了……老伴這次逼著我去體檢,哮喘、脂肪肝、高血壓、心機還有點紊亂、您上回就說我腦袋銹了,我真不是腦袋銹了,是整個人都快銹了。」許平秋笑道。

馬秋林看看這位比他入行晚的弟子,指摘道:「你這是激流勇退,知道自己再無法站到比現在更高的峰頂了,所以以退為進。」

「進?可能么?」許平秋笑了,他笑著自嘲道著:「這么大個窩案,怎么可能還提拔窩案發生地的公安領導?那怕是清者自清。能全身而退,沒有被捎帶進去,我已經很知足嘍。」

聽到此處,馬秋林向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贊道:沒銹鈍,還明白著呢。少峰是真糊塗。

說起這茬,許平秋卻是揣摩到了馬秋林的胸襟,即便被打壓過,現在似乎並沒有什么恨意,多得只是濃濃的同情,不獨是他,老校長王嵐因為這事已經中風不起了,人間的悲歡離合,莫過於追求了一輩子的事,最終卻是親人的背叛。

許平秋有點唏噓地講著案情,王少峰因為收受賄賂等嚴重違紀行為已經被省常委批准雙規,正式逮捕,而據他的交待,僅僅是因為想抱上那位大老虎的粗腿,而給戈戰旗行了多次方便,卻不料自己也隨著星海這艘大船淹沒了,因為非法集資以及牽扯出來的舊案影響,五原的官場自上而下來了一次大動盪,網媒曾經用一個「省委常委還剩幾位?」做標題,真實的情況是,還剩下一個。此事的直接後果是,破天荒地出現從部里空降廳局級干部的事。

「激流勇退,獨善其身未必不是個很好的選擇。」馬秋林笑著安慰問。

「也是,此役過後,五原盤踞的官商黑惡去了個七七八八,王少峰被抓、市委領導正副職齊齊雙規,五原市各街道都有放鞭炮的,還有人大喊解放了……呵呵……這官不聊生的時代快到了,再不退下來,像我這號路子野、文化低的干部,沒准那天也要落馬。」許平秋自嘲地道著,如是坦然,反而心胸跟著寬廣了許多。

「小余呢?」馬秋林突然問。

「他沒事,他的野心不大,而且,不管那一任局長,誰舍得把這些辦事的給砍嘍。他可是在部里掛上號的。」許平秋道。

「也好,你要真想退啊,來跟我做個伴怎么樣,我正在籌備一個互助基金,將來咱們傷殘警員以及生活困難的警察家屬,可以從基金里得到一部分補貼……警察這個隊伍強大,可個體的警察,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啊。」馬秋林道。

「好事啊,這個事應該辦辦……不過師傅啊,基金來源呢?難道讓在職警員,從那點可憐的工資里摳出點來,那不行啊,單位強制捐個款,一片罵聲,現在的經費管理,招待費早全部砍了。」許平秋道,先想到難題了。

「呵呵……我已經驀捐到二百萬了。」馬秋林笑道。

這消息嚇得許平秋油門趔趄了一下,他嘎聲剎車停到路邊,疑惑地看著馬秋林,不像開玩笑,然後他狐疑地想著道:「我怎么覺得這錢有問題啊,誰腦袋就驢踢了,也不會做這種慈善啊!?」

「還真有腦袋被騙踢了,一直在做,已經解決了不少警員家屬的就業問題。」馬秋林道。

「我好像明白了……又是余罪搞的?」許平秋道,他知道,余罪骨子里還是奸商,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而且他從鄉警出身後,一直就有糧油的生意。

「沒錯,你知道是他搞的,但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因為他的層次已經超越你我了,別瞪眼,別看你個廳局級干部,還真趕不上他。」馬秋林道,好贊的口吻。

「呵呵,本來就是他成就了我,而不是我成就了他,好事,看來退休後有地方混了。」

許平秋訕訕一句,重新啟動,他一時間還真想不通,這事情是怎么辦的,不過他知道,余罪肯定已經辦出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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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德的余處此時在干嘛呢?

他居中指揮著,樂隊剛到,鼠標忙著招待、氣拱門還在充氣,豆曉波正忙著扯彩帶,歡迎的鞭炮是不能放滴,准備用大喇叭冒充,杜雷開著廂貨正發電機線,各隊組織的井井有條。

時間差不多了,按五原當地的習俗,迎親的隊伍會在午時以前出發,接到這兒典禮,差不多就到出發時候了,幾輛車魚貫而來的時候,李逸風,駱家龍從車里跳出來,興奮地大喊著:「嗨……接媳婦嘍!」

我去,我去……

我上這輛,你上那輛……

豆曉波扔下手頭的活,鑽進車里了,至於和李逸風也熟悉的鼠標,就成香餑餑了,兩人都拽標哥,還是李逸風搶走了,婚車是清一水奧迪,這次藺晨新可是幫到忙了,兩個車隊十輛,他自己不知道那兒請了輛開天窗的路虎,駕著攝像機得瑟呢。

車隊方走,終於能歇口氣了,余罪剛坐下,電話就來了,一看是藺晨新,一接居然說接到了點禮物,放在110房間了,是給兩位新人的,余罪一想就知道,應該是汪慎修的禮物,他可能不好意思來了。

收起手機匆匆上樓,兩家典禮的今天包了酒店幾乎一半的房間,匆匆趕到110時,才省得自己沒房卡,嘗試地敲了敲門,片刻門開,驚得余罪啊聲差點驚呼出來,差點掉頭就跑,然後被屋里的女人,一把揪進房間了。

是栗雅芳,她似笑而笑地看著余罪,媚眼如絲、笑厴如花,像捉到賊一樣,得意地看著他。

「媽的,藺晨新這貨,居然串通了騙我。」余罪暗罵了句,一直以來他總是有意識地躲著這位舊情人,推了好幾次邀約,而栗雅芳從來沒有要挾過什么,越是這樣,越讓他有一種難堪的感覺,像欠下了莫大的債一般。

「我又沒死乞白咧嫁給你,你躲我干什么?」栗雅芳笑著問。

「這個……」余罪顯得難為了,不好意思地道:「這個……非要回答啊?」

「怕老婆。呵呵。」栗雅芳笑了,附耳輕聲道:「你就沒向你老婆坦白,結婚後還和我,那個那個了很多次。」

余罪心一抽,難堪地看著栗雅芳,栗雅芳謔笑著瞅著他,抬腿一踢門,鎖上了,她輕輕伸著舌頭,舔了舔潤澤的紅唇,輕輕地解開了胸前的兩個扣子,隱約可見的深v,余罪貪婪地一眼,猛地收斂形色時,栗雅芳噗聲笑了,小聲告訴他:「婚車就快回來了,時間不多哦,不過沖個澡好像夠了。」

她笑吟吟地褪下了外衣,膚白賽雪、胸傲如峰、慢慢的轉身,眼神曖昧地進了衛生間,回頭嫣然一笑,脆聲提醒著余罪:「不許胡來哦,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眼光留戀,語氣幽怨、蓮步輕移、輕瞬不見,余罪徒然間,被撩得邪火頓起。

還真是沖澡噯,嘩嘩水聲響起,玻璃隔間里,能隱約看到雪白的人影,余罪在門縫里偷窺著,使勁咬著食指,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賤,還是別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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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不得而知,不過過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得余罪悠悠然地從房間里出來,神情萎靡卻竊喜,步履從容卻虛浮,他進電梯的時候,栗雅芳已經追出來了,追到同乘電梯里,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非要看到我臉上的慚愧表情啊?」余罪羞赧地道。

「你確實應該慚愧啊,比原來差多了。」栗雅芳笑著調戲了一句,這一點卻是有點傷到自尊了,余罪瞥瞥眼,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