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此界之修,本就是逆天而奪生機,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改易天地規則,讓天地更為適合修行。
「有些道理。」
乾十四意有所指,眸光深處泛著一絲復雜難明的色彩:「你似乎很懂天......」
他越發有些把握不住。
天賦才情可以絕世,對於天地,萬物的認知也能夠自血脈之中感悟到,可閱歷騙不了人。
這元陽道人在他的感覺之中,極為古怪。
有少年的朝氣蓬勃,有著中年的沉穩不動如山,卻也有著老年才有的心思豁達,萬物不著於心。
這,不是能夠從血脈之中得到的東西,反倒像是一尊上古老古董自血脈傳承之中復活了過來。
若非是世無輪回,他都要懷疑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一尊歷劫重生的老怪物了。
安奇生沒有再說什么。
他的氣息緩緩歸於平和,不再變化。
有關於此界所謂的天地大變,這兩年多里他也有過諸多猜想,雖然受限於所知不多,難以推演出真正的未來。
但他有著不好的聯想。
這並非是沒有根由的,最大的依據,是這方萬陽界的世界坐標的來源......
「修行本就是問天爭命,變或不變,本也沒有什么。」
天鼎帝五指一松。
那一口由天驕城大陣所化之青銅大鼎已然轟然落地,化作千千萬萬道流光沒入了天驕城九大城區之中的每一處細微之地。
這口鼎的凝練,不是為了他,而是天鼎國無數民眾對於『天傾』發自內心的恐怖而生成。
他所做的,不過是引導。
「乾兄,千年前的你何等的意氣風發,面對三大聖地的行走真傳都敢悍然挑戰,為何如今,卻變得怯懦,猶豫了?
一念動,萬法樓萬千修士景從,十數王朝,億萬萬百姓為之奔走,拼命,這等權勢,就果真讓人如此的留戀嗎?」
天鼎帝似乎已然不在意會不會有人趁機催動封王之寶對自己出手,看向乾十四的眸光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你,終歸是變成了曾經你最為鄙夷的那一類人。」
千年之前,兩人同為天驕,一人是萬法樓第一真傳,一人出自離天聖地,兩人自然是有著交集的。
「不如李兄活的簡單。」
乾十四眸光動了動,看著天鼎帝氣息越發不穩,也是輕嘆了一聲:「時,命,運,數.....人存天地間,終究難以真正灑脫。
斷俗緣,卻斷不了道緣,也斷不了,天緣!」
修行到了他們這個地步,自然而然的就能感知到天地間某種不可言說的東西。
命、運、時、數。
有些東西,不是說說而已。
他繼承了先賢之道,坐擁萬有,一念動萬萬人要為之動,生殺予奪,權勢至高。
這,也是緣。
你要斷,便要有承受所有的反噬。
縱然他有著決死之心,欲要尋求大道,卻也做不到天鼎帝這般的干脆。
「罷了,你走吧。」
天鼎帝輕嘆,他擺擺手,不再多言其他,。
事實上,他自己也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為之。
若非如此,他或許也很難下定決心。
「如何能走?」
乾十四不為所動,回首看向安奇生:「搏殺之中生死與人無尤,林洐龍為你反殺本也沒有什么。
可問天劍與墨玉戟,不能給你。」
封侯靈寶,萬法樓不止兩件,但也不會太多,這樣的寶物,不僅僅是神兵,還干系著氣運與傳承。
諸宗門聖地的傳承,都不是口口相傳,也不會落於紙張之上,因為兩者皆有著斷裂之憂,唯有以靈寶傳承,才最為穩妥。
靈寶縱有遺失,也有著尋回之時,不至於傳承斷絕。
兩口封侯靈寶,就代表著萬法樓的兩道傳承,這太重了。
「乾兄。」
天鼎帝微微皺眉,看向乾十四的眸光之中泛著漣漪:「當年故人唯你我而已,今日我不願殺你,你且去吧。」
突破了那一道門檻,哪怕生命只有剎那,此時天鼎帝心中卻也很是平靜。
狂烈的戰意之後,是死水一般的不起波瀾。
並不想浪費氣力。
「李兄,你時日無多,還是多去思量善後之事罷,時光彈指過,錯過了,再不會有了。」
乾十四神情平靜:「我只取寶,不會殺人,僅如此,李兄也要與我同歸於盡嗎?」
而伴隨著他聲音的響起,則是那萬龍舟的冉冉升起,氣息如陽。
他比之其他幾尊掌教而言最大的優勢是他真正將萬龍舟帶了來。
天鼎帝還欲開口。
一道若重錘擊鼓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安奇生踏於虛空之上盪起的點點漣漪之上,掌中一口鋒芒畢露的神劍『嗚嗚』而鳴:
「那,你便來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