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語若吼,張龍伏豁然起身,斗篷驟然飛揚而起,顯現出其下那一具干枯破敗,宛如骷髏般的身軀。
這是一具腐朽到了極限,絕無一絲生機的屍體,比之骨架,也不過多了那么一層皮罷了。
此時仰面朝天,發出的怒嘯之音,直如千百萬妖鬼齊齊嘶吼:
「五萬年,生不如死,你害的!!!」
音波肆虐,群山響應。
這一瞬間,除卻那如林般豎起的『劍峰』之外,這一片巨大不知多少萬里的山脈,似在這一聲嘶吼之中,齊齊一震。
繼而拔地而起,在無窮無盡般的陣紋道蘊流轉之中,沖天而起,迎上那自高天而落的赤紅星辰。
轟隆隆!
似星辰碰撞,若大地陸沉!
難以想象的巨大碰撞之音響徹長空,浩浩盪盪的氣浪如一朵碩大無朋的蘑菇雲般沖天而起。
滾滾波動似千萬凶獸咆哮怒吼般,奔向四面八方,瞬息而已,已然震動千萬里長空大地。
這一剎那,率土億萬,人口千百億的幽州之地,都猛然顫動了一瞬,雖然只是一瞬。
可這一瞬間的震動,所引起的,卻是數以千百萬的山峰的劇烈顫動,數量更多的城池震動。
一時之間,幽州乃至於西北道之地,不知有多少修行者從閉關之中驚醒。
弱小者,茫然上望,似有所覺又似乎毫無所覺。
而強大者,則心中悸動,北望夜幕極遙遠處,隱隱間,似乎可見無盡星光燃燒劇烈。
恍惚間,似化作七盞乍閃即滅,點燃在天地之間的大燈!
「嗯?!這是.....天星逆命之燈?此法,居然還有人會?」
「天刃七殺逆命燈啊......前朝啟之師尚且不敢燃點此燈,此人,不知死活。」
「逆命禁術?有趣......」
如巨獸匍匐在千山萬水之間的西北道城之中,一道道眸光如同天劍撕裂幽沉夜幕,望向波動傳來之地。
或驚詫,或好奇,或冷淡,也似乎有著一抹貪婪。
「天刃七殺逆命術......」
道城靖夜司駐地,後院某處院落之中,七玄真一負手而立,望著深沉的夜幕,面色沉凝。
良久之後方才長長一嘆:
「多事之秋啊......」
天刃七殺逆命之術,於大周乃至於天下都屬禁術之列,無他,逆改命數犯忌諱。
犯的是『道宮』的忌諱。
前朝夏啟之師,大夏末代天師『諸葛』,於大夏將沉之時,就曾動用此法。
不過,他並非要逆自己的命,而是自己做燈芯,以自身命數為油,硬生生延了大夏國運萬載。
甚至於,若非是大周太祖等人橫空出世,大夏覆滅之厄極有可能就被逆轉。
而即便他失敗了,此術之反噬,也硬生生崩了後世國運,讓大周無力統一天下,甚至於南瞻之地。
都要三分!
甚至於,還在三大帝朝的國運之中造成莫大的隱患,至今都不能消除。
此術之霸道恐怖可見一斑。
「想不到,真的有人敢於逆天改命......」
林洐不知何時也來到這院子里,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七玄真一:「道友要清閑,怕是不可能了。」
天下逆命之法眾多,可真正有過驗證的不過寥寥,天刃七殺逆命術聲名最大。
下可逆命,上可逆改國運,對於大周來說,是真正的禁忌。
七玄真一避退西北邊陲,本想著躲清閑,之前還可,此術一出,他是絕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七玄真一喟嘆一聲:「離京之前,師兄曾去大祭酒處為我求得一句批言,點出我死劫唯一生機就在西北道......
我本想著能輕易躲過,如今看來,還是要去劫中走上一遭......」
說著,他的神色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劫數之說......」
林洐搖頭,卻無法勸解。
這卻不是他所能涉及的高度了。
劫、命、運、災,為天下修行者最為忌諱之點,也是尋常修士畢生也難以企及的高度。
莫說他金丹三轉,便是七玄真一這般僅差一步就能修成元神的大修士,也難以揣摩。
「林兄自去帝都吧,即便日後諸道中有著變動了,也無法波及帝都才是。」
七玄真一勉強一笑,又自看向道城傳送台的方向:
「逆命術,世所不容,算算時間,帝都的敕令,也該到了......」
靖夜司監察天下諸道,然而監察天下的卻非只靖夜司而已。
大周帝庭監察天下的手段良多,有些東西,根本無需他們匯報。
「嗯?」
林洐心中一動,也循其目光看去。
果然,七玄真一的話音未落,一抹明黃尊貴的神光已然自道城傳送台之上迸發而出。
初時不過燭火一般,轉瞬卻已煊赫如大日,道城一時宛如白晝:
「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