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我這一生,似做了什么,也似什么也沒做。可,終歸是走了一遭,如今,也是時候走了……」
菩提道人環顧四周,細細端詳著這方天地,終也嘆了口氣,抖手甩出一道流光。
「此物一並送去吧……」
「師叔?」薩五陵接過流光,菩提道人已然消失與冥冥之中,只余聲音飄盪在天地之間:
「去也,去也……」
……
一別多年,薩五陵不止一次的想過與老師的重逢見面。
可哪怕他有過多少准備,可當望見高踞神座之上的安奇生,一股巨大的傷感仍是涌上心頭。
神庭巍峨神聖,其間宮殿成群,浮島處處,更有不少靈獸靈禽於花草之間玩耍嬉鬧。
神庭居諸界至高,神座於神庭高處,高踞其上,足可俯瞰天地,宰執萬有。
可薩五陵卻有些無法開口,只是長長一拜:「不肖弟子薩五陵,拜見老師……」
神座之下,葉小依早已淚流滿面,強撐著不哭出聲來。
「一別多年,你越發老了。」
神座之上,與安奇生音容一般無二的神人輕撫著女弟子的長發,嘆了口氣:
「相由心生,你這些年,過的不容易。」
薩五陵深吸一口氣,眼眶泛紅:「還好,還好……」
「老師,你如今……」薩五陵有著擔憂。
踏足神庭的那一瞬間,他已然感知到了異樣,老師仍是老師,可他身上的氣息,卻在漸漸轉化。
變得更為純粹,更為平靜,更為浩大,也更為無情。
難道真如滅生所言,老師將會失去所有的記憶與情感?
「非如此,我不能永留此界。」
神人微微搖頭,入夢,有著極限。
「涅槃?」
薩五陵心中一動:「非生非死嗎……」
「一言片語說之不清,你只需記得諸聖未必真個死去,天外仍有大敵,但一時,還不會真個降臨……」
神人說著,突然微微皺眉:「有些話,大抵是來不及說了……」
他屈指一點,一抹紫光已然落於薩五陵身前,化作一本書籍。
同時,兩道古朴畫卷之影,也隨之飛向神座。
「大敵……」
薩五陵心中微沉,此時老師已然以炁合天地,取代諸聖成為天地之間唯一至尊。
其力必超越了曾經的六聖,還有敵人?
「去吧!」
神人略顯疲憊的嘆了口氣,一擺手,一股無形的異力已然將兩人自殿內裹挾了出去:
「以後,也不要來了……」
轟隆!
神殿之門重重合上,葉小依心頭一顫,感覺到老師的氣息與痕跡在飛速消失,不由的大悲:
「老師!」
薩五陵手捧紫色書籍,怔立神殿之前,許久許久之後,方才長長一拜,袖袍垂地:
「必不負老師所托……」
……
「先聖……」
天齊台上,已是四大部洲之主的龍行易負手而立,帝冕之下,俊美異常的面上泛起一抹傷感:「還會有再見之日嗎?」
龍行易踱步天齊台上,憑欄下望,一道道引自群山間,隨著炁機濃郁而奔流更急的靈河貫穿著帝都的千百城區,又自流入家家戶戶。
即是生活之所需,也是修行之必要。
八千年歲月變遷,帝都,靈泉府,乃至於整個南瞻,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修行煉炁之道。
而隨著人間道的降臨,兩界交流之下,修行氛圍越發濃郁,單單帝都一城,可比曾經元神的煉炁士,已不下三千之多。
千百州府,乃至於天下,就更多更多。
一統四大部洲,大周勢力強大了不知幾何,帝都每日吞吐人流遠比八千年前多出千百倍之多。
此時,整座城池都為之沸騰了,紫日照耀之下,一切身懷炁機的煉炁士,都感受到了瓶頸的松動。
只覺困擾自己許久的枷鎖隨著諸日的消失而消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輕松自內而外,充斥身心。
而無人察覺處,天地間炁機漸漸變得濃烈,崩壞又自復原的山川草地間,亦有靈草悄然生出。
「或許未來有著一日,天下仍會再起紛爭,但我死之前,必將承載起這一切……」
龍行易喃喃自語,但他知道,那位一定會聽得到。
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天穹之上,有著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亦或者說,注視著眾生。
似乎舉頭三尺,即有神明。
帝都,儒家書院,後院,清幽小屋中傳出奮筆疾書聲。
沙沙沙~~~
曾叄伏案疾書,於史書之上留下一行行草書,諸多文字跳躍變換,如有靈性一般化成諸般泡影,明滅不定。
紫日升騰,諸日崩……
紫日巡空,天地間有異象生出,或為諸聖隕落之悲,亦可能為『道聖』成道之賀……
這一日,或可稱之為元陽紀,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