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年時,仁帝已經疏於政務,將太祖定下的五日大朝,改為了逢九而朝,輪到楚孌登基後,權閹們一力掌持朝政,連御門聽政這般形式上的過場也改為了一月一次。
丑時末,容欽入殿時,果見楚孌已經起床了,由著宮女們伺候香湯梳洗,夏夜炎熱,寢宮里置了幾台冰鑒,絲絲寒氣蔓延,他隨意坐在錦榻上,看著那道纖柔的身影換上象征九五之尊的龍袍,目光沉沉,把玩著玉佩的長指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似乎每次逢朝,這丫頭都會格外的熱衷。
往日便是到了辰時都難起身的人呢……
「稟督主,各司各監已准備妥當。」
進來報話的人是司禮監隨堂杜成,恭敬的鞠著腰不敢抬頭,哪怕是隔了一層紗幔,端坐在里面的容欽也是氣勢頗重,好半晌才聽見里頭傳出一道清冽冷淡的聲音來。
「讓錦衣衛走遠些。」
「是。」
仁帝時期過重於錦衣衛,出行日常皆由他們隨行左右,已是規矩,容欽卻是極不喜這些年輕男兒靠近楚孌,更何況還是姿儀甚秀的錦衣衛,大出行之時,他都要將這些人安排的距楚孌遠遠。
正在上龍冕的楚孌,聽得他這樣的吩咐,忍不住朝容欽看了一眼,墨色的明亮眼兒里藏著一眼就能讓人看穿的譏諷。
時辰尚早,穿戴完畢,容欽便讓人奉了糕點來,喂著楚孌吃了些。現下楚孌還住在西宮,去大殿須得比往日要多些時間,須知大臣們午夜便已入前宮,若是御駕遲臨,有的是人受苦。
夏季的月夜不濃,銀輝遍灑,百來執著宮燈的宮人在儀仗處靜立,明光渲染出了另一片天地,路過曇花叢時,楚孌驀地停下了腳步,側頭間十二毓輕晃。
「曇花開了。」
清潤嬌囀的聲兒有些雀躍,似是新奇,宮燈照耀,白璧無瑕的臉兒粉光若膩,站在她身旁的容欽稍稍俯身便掐了一朵金邊曇,將那一大團正妍麗的白花放入了楚孌的手中。
但凡她喜歡的,他都要給她。
上了金龍大攆,楚孌便將手中的曇花扔開了,這次容欽倒是知些分寸,上了後面平日備給皇帝用的小攆,手中仍舊殘留著絲絲曇花的清芳,見她在皺眉,侍立旁側的宮女立刻絞了香帕替她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