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還是活著(下(1 / 2)

唐殘 貓疲 2003 字 2020-06-22

好在,接下來他就不用做出決定了,因為怒風營的主官王蟠親自過來了,堅決而禮數十足的將這件事情的交涉給接手過去。

到了這一步,周淮安也中算是松了一口氣,對著再度跑得臉色有些虛脫的小七,做出某種贊許和感謝的表情來,果然平時時不時的一點市恩,在關鍵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接下來,繼續審訊和甄別奸細的事情總算是與他無關了,但是作為代價就是他必須在今後幾天內,繼續為附近的義軍甄別和挑選待賑飢民當中的各色人等;也不僅限於手藝人了,范圍也擴大到了另外幾處賑濟的粥場當中。

對於這個結果,周淮安也只能用一個不那么糟糕的發展,取代最壞的那個變化來安慰自己了;而在昏色漸染的回營路上,將頭王蟠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看不出和尚你還有辨人識奸細的能耐啊」

「這是實在各天大的誤會啊」

周淮安只能故作無奈和略帶抱怨的叫屈道。

「早年曾隨師長行游過許多地方,也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等」

「更在勸募時於百行諸業有所接觸,算是有點見歷和眼色而已,」

「那些分辨人物的把戲,也不過是類比是醫者和卜人的『望聞問切』手段而已。。」

「至於奸細什么,又有不是我的能耐看出來的。。」

「那明明是誤打誤撞讓義軍碰上的。。與我又有何干。。」

「俺明白了。。」

王蟠微微點頭,姑且算是接受了他的這個解釋。

「不過,日後你要是覺得覺得有什么想頭和作為。。」

「也不要藏著掖著忌諱什么,讓俺鬧個措手不及好了。。」

「是。。」

周淮安也只能繼續放低姿態。

「多謝將頭用心周全了。。」

「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借助。。」

王蟠略有些滿意的擺擺手。

「趕緊回營歇息去吧。。。」

然後,周淮安就得到了一匹換下來驢子代步,由跟班小七牽著先行一步走回去了。

「咬子你這事情做的差了。。」

回過頭來,停在半路的將頭王蟠,卻是冷著臉叫住了隊官成大咬。

「你覺得這和尚再怎么不對勁,也是我怒風營名下做事的人。。」

「怎么會輪到外人來盤查和置拙呢。。」

「這是嫌我沒有辨人識人的本事,還是覺得營里的麻煩不夠多呢。」

「明明是與我們有益的事情,現在卻不得不與別人分沾了。。」

「眼下之際,我也不想要多說什么了,只望你能回頭好好想想怎么彌合吧。。」

「咬子還是不得勁啊,還好讓我趕上了。。」

在抵達了怒風營的駐地之後,他又對著迎上來的旅帥鄧存道

「真看不出周獨眼那狗廝焉壞的,居然想要拐我們的人手。。」

「盡拿什么審問奸細做由頭。。以為老子不懂他的心眼么」

「真要被他設套了進去,哪怕沾點嫌疑什么的來脅迫利誘,」

「那和尚就拿不穩,還會是我怒風營的人了。。」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多少撿到好處了」

「和尚既然有這個本事,日後就要更加慎重對待和籠絡了。。」

「既然他能看出官府的奸細來,那也多少算是撇清了一些干系和嫌疑。。」

「要知道那些禪林里的禿驢們,沒幾個有這些能耐的。。」

「就算他背後有什么來頭,老子也不是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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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著禺山分布的廣州內城,官衙各屬建築群落的核心位置,昔日的廣州刺史衙門兼廣州都督府、嶺南東道節度使行營所在的禹花大街上,已經被林立如織的旗牌幡纛和刁斗森嚴的巡隊所充斥著。

而在長街中軸位置最為宏大氣派的一處門樓牌坊下,則是各色入出往來呈傳繁忙的各色旗手、牌官;作為他們往來抵達的始終處,嶺東節度使的大節堂上兼沖天大將軍的軍府里,一個身影也在背手對著貼牆的大幅山河圖形感慨著什么。

他身高七尺昂然而壯形如鐵石,飽經風霜與滄桑的蠟黃面容,實在談不上多么出色,甚至有些長期殫精竭慮後的疲老之態,但在精神碩毅的眸子與粗重如筆的一字橫眉,在無意的顧盼凜凜之間,自有一眾讓人務必信服和心折,乃至敬仰濡慕的氣勢森然;

而這一身半舊素黃的絲綿儒袍,就是他在不用頂盔貫甲時,所最喜歡的日常穿戴風格了。因此,當他站在這所大節堂的上首位置,幾乎與周圍用雕梁畫棟的華麗庄重而森嚴肅穆的氛圍,幾乎形成了某種格格不入的反差來。

他就是如今天下最大一支農民起義軍的領導者,也是大唐君臣眼中繼戰死的王仙芝之後,震動環宇海內的天字第一號反賊頭子;也出身鹽梟世家世善於騎射而粗通筆墨的一代北地豪傑;少有詩才而五歲便可對詩,但成年後卻進京屢試不第,而隨鄉里況日持久的天災人禍最終走上殺官造反之路,人稱「黃大梟」「黃王」的黃巢,

「這嶺南之地,五嶺擁塞而通衢南海」

他正在用不急不緩的北地曹州口音,徐然自言自語道。

「既據南海之地,則永為基業所屬。。」

「就此大興海貿而取魚鹽之利,休養生息而屯兵積谷。。」

「既以五嶺為屏藩,只消北拒唐廷於閩中、江西兩路之險。。」

「便可固守和安居嶺內局面一時了,然後待生聚數載之後。。」

「多積舟舶以海路為憑,興兵北可略閩地、兩浙,西可進安南、黔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