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路、旗語與紙甲,(1 / 2)

唐殘 貓疲 2238 字 2020-06-22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望著前後蜿蜒在蒼山綠野之間灰呼呼色調的隊伍,周淮安不由想起並低聲念出了杜甫的《兵車行》;只是他很快就自行閉口了,因為後面接下去的詩句就有些不吉利了,簡直就是要豎活flog的節奏了;

什么「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什么「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

那倒還好,體現的只是對於兵戰凶危的擔憂情緒,可是接下來的:

「邊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簡直是想要多晦氣就有多么的晦氣了,因為這描寫的是針對吐蕃要沖的石堡城之戰;結果安史之亂一起,花費了無數代價拿下的土地和要沖,就這么連同河西隴右一起全數便宜了吐蕃人。

然後,他有把發散感懷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身邊,如今他胯下取代了原本那只騾子的這匹青色小馬,還有上身穿的這件原色的釘皮甲,可說都是出征前曹師雄以個人名義,送過來的所謂「壯行之禮」;

雖然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觀和物化社會風氣,所熏陶出來的新時代網絡軍史宅,總覺得對方的熱情有些過頭和令人不適應了,但他也不會在這個關乎切身安危上的事情矯情什么的。一領甲衣或許可以擋住致命的流矢,而一匹足歲的小青馬則代表的是,見機不妙時跑得更快和更多的負載量。

這件半新不舊釘甲衣,經過營中的裁縫和皮匠再次調整修飾之後,已經變得相當合身;不但外緣的釘鐵被打磨收緊,內里襯邊也鉚上更加輕薄的鍛鐵片;而小青馬身上的鞍具和嚼頭也是比量身高和體重整理過,索具、皮護、鞍袋、箭壺、弓套和槍架,都是現成附送的;

而這匹小青馬根據觀察也只有兩到三歲齒齡,經過一定的馴養卻還沒有過多騎乘和負重留下的壓痕,顯然還有可以繼續發育和鍛煉的空間,騎起來雖然更費工夫進行控制,卻也要更加輕快靈活的多;於是,原本那只專屬代步的騾子,就退位成為了專門馱負個人用品的候選了。

這讓周淮安一時有些見獵心喜的新奇感同時,也不免要暗自吐槽幾句,這些東西給自己實在明珠暗投之嫌了,難道這是指望自己能夠身先士卒的沖鋒陷陣么,他只能在事情不對或是危險關頭,能夠跑的比別人快就行了。

相比之下,其他更多來自後廂兵馬曹師雄或者說是王重隱的好意,也是在意料之外的如期送到了怒風營當中;雖然只是一些二手的武器和用過的帳毯衣被之類,但也是正當其時的東西。用將頭王蟠取笑的話講便是「這回咱們都沾上了和尚的光了。」

因為怒風營只能算後續出發的偏師之一,沒有資格參加之前作為主力的大隊人馬,在城北舉辦的祭旗出征儀式;所以在私底下誓師拔營的過程,也是相當的簡陋和寒酸了。

只是臨發前,把大伙兒聚集起來排好隊,然後在臨時設立的木台上用豬牛羊三首,供奉了下代表所謂軍神的一面牛首紋飾的蚩尤旗,喊上幾句祝詞和口號就算是了事了。

這次剛剛得以擴編到三千有余的怒風營,出動了足足約五分之四的力量。可以說除了實在不便遠行的老弱病殘留營之外,旗下可以動用的青壯全部上陣了;用王蟠的話說,重建的怒風營是否能夠揚眉吐氣而重新具列義軍翹首,就得看這一朝的表現了。

其中理論上的戰兵約有兩千一百多人,具體編列作左中右三個小分營,其中中分營齊裝滿員的一千人,由將頭王蟠親自掌握;而左右兩個新卒占了很大比例的分營則分別由,牌刀隊新提拔起來的校尉林子權,以及轉正為校尉的呂副尉分別帶領;

至於剩下五百多的非戰斗人員,則不出意外的歸到了周淮安這個新營管的麾下,而負責維護和照料大多數馱運輜重的牲口和大車了。當然了,作為加強的後隊輜重護衛力量,除了本就有的三十幾號人外,王蟠好歹從左中右三個分營里,各抽出一個不滿員的隊來,權在周淮安麾下聽令一時。

其中來自中分營的一隊有五十七人,隊官也是個熟人,成大咬和他手下的十幾名持矛老卒,就是最基本的核心力量;而來自左分營的就只有個不足半數的隊,四十一人當中只有十一個持牌正卒,其他都是新卒轉為的矛手;

最後顯然來自相熟呂校尉手下的員額比例最高,足足有七十八個都是清一色的弓手,其中除了六十只木弓之外,還有十八個人是用改裝木單弩的老手,顯然是人情和誠意都是滿滿的。

再加上老關名下直屬的一個火,人人都有身皮甲套子和毛邊笠子,外加一半的鐵單弩和一半的改裝弩機,還有近戰輪換使用的刀矛等復數配備。前後合計起來在周淮安的手下也有兩百人左右的戰力了,只是具體的表現和戰斗力就不好說了;顯然還需要進一步實戰的磨合和鍛煉才是。

好吧,就算是兩百頭豬也是一筆寶貴的財產了,更何況是兩百名初步武裝和簡單訓練過的士兵呢。

因為出陣前的時間有限,而導致許多准備工作還是有些倉促;但是周淮安還是盡可能的利用這段時間,在自己的職分范圍內,采取了一些對策和改變。

比如在火廚方面,除了那些炒米、死面干餅等速食口糧和收集來的風臘制品之外,他還指使人耗費了許多柴碳日夜不停得培制了許多干菜;主要是以海苔、海帶、鹿角菜等隨處可得的海貨,和蘿卜、豆芽、薺菜、口蘑、莧菜、水芹、昆侖瓜(茄子)、越瓜、胡瓜等,從附近雜七雜八收羅到的蔬類為原料,加鹽和醬烘干脫水而成的濃縮產品。

那些個被指派在他手下「學點手藝和本事」的青年人,也被幾天速成的旗語小隊,分配到各隊里去,作為傳令的輔助手段。當然,因為是試驗性質的緣故,優先被分派到那些關系較好或是有所淵源的隊里去。

這么短的時間,也只夠利用飢餓加肉罰的獎懲法,讓他們記住最基本的「進退停」、「快和慢」、「走和跑」「聚和散」、「左右轉」「蹲和站」、「遠和近」,等十幾個簡單旗色變化和對應口令而已。

當然了,具體的反應和延遲效果肯定會因人而異,乃至出現各種問題和意外的,但是有這東西總比沒有的好。因此,王蟠只是粗粗讓人演示了一番之後,就下定決定要在正卒組成的桿子隊里先行適用起來。

至於老卒組成的「哨頭隊」,因為人數較少而受到直接的指揮,也有既定成法的戰術配合和默契,就暫時不好做過多的改變和調整,因為影響了士氣和引起反彈。

倒是老關這一隊人,在他的嚴厲督促和以身作則之下,將這套簡陋之極的旗語連同配套的舉動,給好生背了下來作為別人的樣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