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波譎(2 / 2)

唐殘 貓疲 2160 字 2020-06-22

只是他一等就等了大半天時間,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是了無音訊,茶水喝光了幾壺,廁所都上了好幾次;堆起來的人頭血跡都開始干枯,而招引了蚊蠅紛紛堆聚其上之後,才有一名面無表情的將校出來說了句:

「總管有言,此茲事體大不便多言,當請黃王親自示下方可。。」

在一片昏色濃重當中回到家里之後,卻發現自己面色凝重的的副手林言也等在其間,就像是掐著自己的步奏,而就在自己回來的前一腳抵達的一般,就面就急切的脫口道。

「老虛,你這番麻和是非煩大了。。」

再次送走他之後,時間已經是華燈初上而月近中天的亥時。獨自坐在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的周淮安,也不由有些失望和失落,又有些如釋重負的尋了一口氣;

既然是大將軍府直接來人示意讓他就此到此為止,那就意味著很可能有「黃門八子」在內的高層核心成員,也牽扯甚至參與在了其中,而需要反應迅速的予以包庇周全。這張在義軍內部羅織起來的大王,顯然不是他一個加入時間總共還沒有幾個月,缺少根基和人望的新進所能撬動和挑戰的。

另一方面,則代表著自己身邊同樣有大將軍府里某些人的眼線,才會如此塊的聯動道上層,而說動了黃巢本身的權力和威勢,將其給壓制了下來。因此,就連自己手中掌握的人犯和證據的大致情形,都將被連夜完整的收上去另做處分了。

雖然明白水至清無魚、做人留一線的道理,但是還是不免對黃巢在內的義軍上下,進一步降低了信心和評價;果然就算最後能夠打進長安城,卻還是不免傳統農民起義軍的歷史局限性,以及只看得到眼前、得過且過的隨性短視心理。

要知道自己可是一心為這支軍隊固本培元而壯大根基,但是卻架不住上層核心之中有人習慣性的挖牆腳,拆台成自然;還不用付出代價甚至是明面上象征性的懲罰。這自然就會教人心寒和橫生隔閡起來。

或者說是自己對他們寄希望太高,以至於有些理由當然的用後世司空見慣的套路,去帶入他們這些起來造反大多數只是為了最深榮華富貴的義軍上層;所以當自己真正想要記者大師做點什么,而稍微觸動到他們切身之後,就自然而然的會遇到引而不發的瓶頸,以及來自體制內傳統慣性和既得利益層面的反撲了。

也許,或者說,自己應該早做好打算,想辦法留在這嶺南之地才對呢。後世五代諸國之一的錢繆同學,就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和模范。最起碼,自己可以比那個國主喜歡找朝臣妻女,當庭玩群p看人獸表演的奇葩政權——南漢,玩的更利索才對。

從某種意義上說,如今這可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曾經赫赫天威海內夷伏的大唐,在諸多號稱中興的君臣最後努力下,勉強維持不墜的權威和體面,即將崩解離析於亂世泵滅的無限黑暗之中;

而這也是無數的英雄豪傑蜂擁和群起於天下逐鹿這個大舞台,而你唱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輪番交替於跌宕起伏風雲際會的大時代。

來自朝堂或是藩鎮的刺客和死士橫行於天下,就算是宰相也無法幸免於難混沌之時,還是秦漢以降游俠時代的最後輝煌與掙扎,釀造出了《唐傳奇》之類的時代絕唱。

而大多數外族還依舊蟄伏在昔日煌煌大唐的余澤和回光返照之中,而戰戰兢兢的繼續扮演著守戶犬和忠臣義士的角色。

此時此刻,大名鼎鼎別號「李鴉兒」的後唐太祖李克用,還在陰山下的城傍——沙陀部落里做他的酋長之子,並且即將迎來人生當中第一場幾乎失去一切的重大挫敗;而另一位他畢生的老對手,貧戶無賴少年出身後梁太祖朱溫,則還在黃巢麾下泯然與眾的扮演著,一名並不算如何起眼的部將角色呢。

而另一個擾亂和禍害了大半個天下,一手締造了蔡州系這個曠日持久的反亂集團和繁鎮割據典型,而令人聞風喪膽的食人魔——秦宗權,還只是一個區區州下的牙將而已。還有許許多多類似的人物,都在蟄伏和隱沒在草莽與市井之間;

也只有當黃巢起義的大軍攻破了長安,而將搖搖欲墜的大唐所勉力維持下來的最後一點遮羞布,也給踐踏在塵埃玉泥濘中之後,才會迎來這些歷史人物的破繭重生或是平地起風雷的一系列轉機和連鎖反應。

這正所謂是一個「英雄未出世,豎子先成名」的時代風潮前奏預熱和過渡時期;但是我能做什么呢依舊什么都做不了,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微博了;就算能夠知道歷史基本進程和大致結果,也能記得一些印象中教科書上的相關事件,但不代表就能因此轉化成為了改善自身境遇,乃至撬動時代風雲變化的了。

因為,當初他既沒有足夠的個人威望和號召力,來介入到一些牽涉歷史走向關鍵節點;也沒有合適的對象來發揮語言和見識上的影響力,以獲得可以借助的資源和人力;更不用說在自身這點比多數個體稍微強壯有限的武力水准,想要在無數炮灰構成的人海戰術當中,九死一生的獲得出頭機會就更加渺茫和微薄了。

因此就只能把這個和尚的身份給繼續下去,而用裝神弄鬼之道作為短期晉身和謀取資源的捷徑。現在顯然又將要到了,某個面臨選擇的關鍵性關口了。

因此,他作為新興的一個山頭既要足夠給力道,可以杜絕那些覬覦心思和惡意侵扎,又不能有太大的要害和關鍵地位,以免到時候在黃巢起義軍這條注定要翻的破船上糾纏過深而難以擺脫得了。

。。。。。

而在夜色迷蒙下大將軍府燈火璀璨的大堂之中,一場臨時召集的高層會見也剛剛散去,而各自帶著部屬消失在夜色之中。

「俺莫非是做錯了,似乎總覺得心有所憾啊。」

黃巢也在對著自己另一位更早追隨在側,而策劃了好幾次對黃氏族人解救,也數度獻計度過危機的謀士張俊儒道。

「這是軍中的群情所向啊。。」

張俊儒卻是不以為意的為之開解道。

「剛剛過一輪整肅,各軍之中實在當不得更多的動盪和變難了。。」

「黃王本部的威勢和名聲,更不能因此旁枝末節而有所墮。。更令人乘機挑惹出是非來。。」

「好容易才籍故讓諸位軍主同誓合力北上,千萬不要在生出多余的差池來了。。」

「故爾,只消黃王不做明示,哪怕是稍有所貶斥也好,亦是對那和尚的愛護和周全之意啊。。」

「不然就做實了那籍故剪除。。。的無端毀言了。。」

當然了,雖然張俊儒口中所說的都是立場客觀的中允之言,但是相比身份超然的楊師古,他還是與黃巢當初賴以起家的」黃門八子「之中幾位,有著不錯的關系和私下淵源呢。

「可惜老楊還在生悶氣閉門中呢。。」

黃巢搖了搖頭道

「不讓讓他去私下說解分明也好啊。。」

他又嘆了口氣。

」就讓過些時日消了氣頭,再做分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