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再定(2 / 2)

唐殘 貓疲 1955 字 2020-06-22

原本還以為有一場苦戰和往復拉鋸的代價,而順便可以對交州大羅城進行一番清算和整理。但是沒想到光靠一支趕回來的先頭部隊就已經足以解決問題,而令冠軍方面九次土崩瓦解而大羅城就此主動開門出降了;

雖然這其中既有先頭部隊的帶隊軍將,能夠臨陣發揮主觀能動性而克敵以薄弱處的緣故;亦有大羅城中早已經人心分裂的差不多,而曾氏已經大為不得人心的理由;但也給周淮安後續的布置和方案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起碼他沒法如期籍著破城過程中的混亂和遭到抵抗為由,來好好的清理和算計一番城中的舊有格局;等到諸事大定塵埃落地之後,在想要對這些盤根錯節的舊有勢力進行清算,就沒法采取比較激烈而殘酷的血色手段來快刀斬亂麻了;

而只能用事後算賬的分化瓦解基本權謀,拉攏和爭取一部分親近的勢力予以酬賞為榜樣,再令一部分牽扯不多的勢力保持中立和置身事外,最後才能孤立和清算最後一部分首惡和主要從眾的份子。

畢竟,中國人自古都講師出有名而吊民伐罪,哪怕是以周代商那樣編排上一堆臨時栽贓和安插的罪名,也總比秦檜、趙構二人轉所羅織出來的「莫須有」這種強詞奪理的難看吃相好。

抱著這種復雜的心態和盤算,周淮安沒有直接進入交州內城的府衙當中,宣示某種主導權;而是當先來到城中香火頗為旺盛的馬公祠,因為供奉著伏波將軍馬援以降也被稱為鎮南祠當中,祭拜馬援、士燮以降的那些歷代平南定蠻,乃至守土保民的先賢們;

其中在左偏殿里最新的第七個神牌,則是寫著十多年前收復安南的都護兼靜海軍節度使高駢之大名;而按照樊綽他們的言中之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許再過幾年自己的生祠牌位也會不知不覺的出現在其中的。

而在這處城中專門設立而歷史悠久的馬公祠的偏殿里當中,周淮安也見到了一身白身打扮的前刺史髙鄩;渤海高門出身的子弟正當四十多歲的而立之年,瘦臉面白少須看起來有些蒼老而形容憔悴。

「下囚高某見過義軍之主。。」

他看起來姿態放得很低,而用一種干澀嘶啞的聲音道。

「願軍主看在微薄奉獻上,稍加寬憫則個。。莫要加罪與更多人等。。」

「高令公雖然身處敵我兩方,為我義軍視如仇寇而血債累累。。」

周淮安毫不掩飾的道。

「但是擊敗南蠻而光復漢土保全百姓的功業,卻是無可磨滅和質地的。。」

「而你在安南沒沾染過窮苦百姓的血,義軍也不興無端株連之道。。」

「再加上事後總算是幡然醒悟的獻城以將功補過,我尚可再給你一個機會。。」

說到這里,周淮安看著他道。

「你可先回去在家中呆著,過些日子我會給專門給你一條船。帶上家人並所有可以帶走的東西。。」

「無論是北去投奔揚州,還是另外覓地隱居都由你去了。。但是你手上一切關於歷代交州相關的圖籍文書,卻必需分毫無損的留下下」

「多謝軍主顧全全,多謝軍主寬憫。。下囚這就去准備。。」

原本滿臉愁苦的髙鄩,看起來有些超過心理預期而大喜過望的拜謝而去了。

如今城中有兩大群體需要處理,一則是髙鄩所代表的安南都護府的舊屬官吏,一則是城中那些支持過曾袞的大戶士紳;前者比較好辦,有髙鄩的例子作為榜樣和示范,接下來只要如法炮制好了;其中少數該殺雞儆猴的殺,部分該追責的追責,剩下的大多數暫時繼續維持現狀,少數識趣和合作的再予以褒獎。

而後者才是周淮安接下來要重點針對的對象;因此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周淮安並沒有入主到內城的府衙,也沒有接受任何團體和個人名義下宴請和或是招待的意思;而是將那些附從的土團兵引進城來,做那抄家沒族的清算之事,而義軍本陣則是作為維持秩序。

當然了他們也毫不冤枉什么的,其中真正傾向義軍的大多數存在都已經被曾袞給清算一空了;而如今作為義軍附從武裝的那些土團鄉兵,則大多是來自地方鄉土背景的中小豪族;其實與他們這些久居城邑的大戶縉紳、並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有少數諸如曲氏這樣的昔日淵源存在,也是被曾袞給破家過的苦大仇深之輩。為極少數有所關系和淵源的親族之流求情一二也就罷了;斷然不會在這方面給自己找麻煩而牽涉過深。

反而因為他們想要藉此上位或者說填補交州城內權利空白,乃至瓜分戰後的利益,就需要這些老牌大族讓路的緣故;這些天也提供了不少真真假假的,關於這些城內大族各種橫行不法或是勾結土蠻的黑材料和證據,作為周淮安分批逐次清算他們的彈葯。

這也是變相撕裂和對立他們之間關系的一種堂堂正正的陽謀手段,也就是用鄉土背景的中小地主豪強,來斗爭城邑里的大族名望之家,然後徹底打亂和取代他們原本把持和壟斷的州城格局;

而義軍充作相對公正的仲裁者和類似救星的角色,以避免這場運動矯枉過正,或是局面過多偏離到一方去,而就此矛盾激化開始失控的可能性。正面的仇恨與對立則有那些土軍、團練們承當下來了。

因此,最後還是有十幾家牽連較深的大族,遭到了全家男性被斬首,女性和家產罰沒充公的下場;當然了,就算是被暫時放過的那些對象,周淮安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要求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包括解散家兵部曲交出武裝;奉獻大量的家產來贖過;就此拆分成數家到十幾家;當家自殺或是退隱讓位;家族成員被流放偏遠的外地,等等不同程度的處理意見;但多少也給他們保持了延續家名和血脈,重新起復的基礎和可能性。

自然有人後悔、有人痛罵、有人告饒,還有人想要反抗或是逃亡,但都無法改變接下來義軍徹底掌握交州城下來的結果了。

事實上,隨著作為安南重要樞紐和心臟位置的交州全境易手,相比其他對方尚有什么紛亂,也會很快的傳繳而定下來;但是這多少減少了可能的傷亡和需要花費的功夫、時間之余,也多少妨礙了義軍進一步介入地方和進行有限改造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