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端倪(1 / 2)

唐殘 貓疲 1617 字 2020-06-22

在林言的擔保和護送之下,作為朝廷密使的李翰屏,亦得以光天化日行走在廣府的大街上;

只是他望著熙熙攘攘往來絡繹而售賣、邀攬聲不絕於耳的街市景象,心中卻是微微的感觸和傷懷,這副繁華景象是否能夠再度歸於朝廷治下,就看自己的此次之行了。

他乃是當今門下侍郎、集賢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同平章事、封滎陽郡侯的宰相鄭畋,追隨多年的資深門客兼老幕屬。散受從四品太中大夫之銜。

這次為了方便他攜書招降賊眾,不但給出正兒八經的十幾份空白告身和一封敕命,還臨時追加了他一個正五品下的秘書省左丞官身,以增強相應的說服力與背景。

他可還記得,作為朝中頗有遠見卓識的鼎柱之臣,在兩年前黃逆率領的草賊占據嶺南,而要求朝廷封其為天平節度使之時。聖主與群臣商議,自己的恩主就曾建議姑且授黃巢為嶺南節度使。

然而素與之政見不和的宰相盧攜,當時卻正倚重淮南節度使高駢為外援,而辯稱道:「高駢才略無雙,淮南軍更是天下精兵,而且各地軍隊就快到了。我們又何必懼怕一個小小毛賊,讓各地軍隊離心呢?」

然而鄭畋卻庭辯:「黃賊因飢荒而起事,靠錢財聚集軍隊,所以能從江淮起兵,席卷全國。而國家太平日久,兵將忘記了戰爭,所以各地都閉關不敢出戰。若以恩德來免除罪過,等到豐年,黃巢部下想回家,軍隊離散,黃巢邊成了砧板上的肉,這就是兵法所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今不靠計謀取勝,而靠著軍隊攻打,我擔心國家的擔憂不會了結。」

但是左仆射於琮又進言曰:「嶺南出產寶物,富甲天下,如果交給黃巢,國家財源就枯竭了。」聖主心里也指望高駢並不舍嶺南寶貨,於是同意了盧攜的提議,下令宰相們商量起草詔書。

然而鄭畋再諫曰:「賊軍百萬,橫行天下,高駢消極作戰,無意消滅賊寇。國家的安危全靠我們,您依靠淮南軍,我不知道結局會怎樣。」

盧攜當場大怒,拂袖欲去,結果不小心把袖子甩到硯台里而污灑了宣麻紙。聖主得知後怒道:「宰相互相謾罵,如何為天下表率。」便罷免了二人的相位。鄭畋被貶為太子賓客。

直到半年前,才因為草賊肆虐江南之勢再起而連陷數道,恩主鄭畋才以先見之明的一一印證而得以招還復相,主持應對草賊之亂的財計和軍國諸事;而他千里迢迢輾轉海路的奔赴南下嶺外,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按照臨行前,剛剛重新宣麻入閣的恩主鄭畋耳提面省的一番交代;

如今賊勢甚大而掩有嶺外為根基,與過去那些流走不定因食聚散的流賊游寇今非昔比,只怕東南諸道軍事荒弱都難免一番糜爛情形了;因此迫切需要他在嶺南冒險銜命入賊的招撫手段,來替朝廷和執政宰相在天下戰局之外,重新打開一番新局面來。

此為釜底抽薪和斷其後路之策,而其中的關鍵和要緊之處,就在與那位善於治理手段而使草賊後繼不斷的妖僧淵玄。既然朝廷鞭長莫及之下亦是無力攻伐和剪除之,那就姑且以官爵名位籠絡和安撫之,至其與黃逆離心離德就是功在莫焉了。

但是當他輾轉數千里海陸抵達廣府之後,卻發現當地的情形卻遠要比自己預期的更糟糕;那些草賊居然已然在嶺南之地開始圈地屯田了,當地百姓也在苟且得安的情況下默認了草賊的統治。竟然完全沒有他想象當中水深火熱而民怨鼎沸,或又是紛亂不止而流離奔亡的情形。

而在廣州城中,也是早已然恢復了各種市面繁榮與商貿紛忙的景氣情形,士民百姓秩序井然與各安其業的日常情態,就與當初在官府治下的幾無異同,這也讓他愈是心驚和警惕起來。

須得知草賊這才占據嶺外多久,竟然就有這種格局和氣象了。要是時日一長之後人心漸變,豈不是變成了不思朝廷恩澤的賊屬異域之地了。更別說當地的那些海商大族,原本就是出身卑賤的往來逐利之徒;只消有足夠的好處,只怕朝廷的家國大義和君臣名分,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待價而沽的事物。

而他想要出入廣州城都求之不得,因為在草賊的肆虐和殘橫之下,地方上暗中能夠心向朝廷的豪族大戶幾無所存,剩下的人也不敢與之沾上任何的干系更別說提供協力了。以至於他以一介外來海商的身份,竟然被變相的困在這處廣州城中而動憚不得。

他這才深切感受到恩主當初面對邸文和家書,所發出的「嶺外人心不復為朝廷所有」的痛心疾首和失色嘆然了。

然而接下來出乎意料和令人錯愕的是,作為他最主要的目標虛和尚,卻是竟然發兵攻往安南都護府去了,據說是有朝廷大將曾袞據此光復交州而意圖反攻嶺西,然而他卻是無能為力做些什么。

於是在左右為難的等候期間,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將目標放到,口碑和風評看起來更加貪戀財貨美色權勢,的現任草賊留守副使林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