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行路雨紛紛(下(2 / 2)

唐殘 貓疲 1781 字 2020-06-22

作為嶺西節度使揮下第一大經略使桂管經略的治地,桂州十縣算是群山之中難得一片物產頗豐的富熟之地,因此也是當年來自湖南、江西、劍川的各道長征健兒,所重點戍防之地。

再加上當地的民風彪悍而好狠斗勇,所以長久以來朝廷招募當地的青壯往戍安南,也成為一個慣例;當初的管桂經略使,如今正在太平軍掌握當中編寫回憶錄的官軍老將李攢,就是藉此為根本而在柳州到賀州一線,將尚讓為首的義軍大部足足抵抗了數月不得寸近。

直到當地的那些客籍戍軍,因為糧餉不繼和久戍思歸的情緒,而嘩變和鬧將起來將其驅逐出奔;桂州為首的桂管各州才得以相繼落入到了義軍的掌控當中;但是黃巢麾下的義軍也只是分兵控制了;州城在內的部分城池而已。

而在桂州十縣的鄉野之中,則是由這些自發興起的土團勢力所變相掌控了;再義軍主力還算是勢大的情況下,他們伏低做小的姑且蟄伏起來一時,但是當義軍大部相繼北上而後方空虛之後,就不免會勝出各種別樣的念頭來了。

桂陽大豪陳彥謙式的例子顯然不會是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在這里也是無獨有偶的不乏其人。只是他們都暫時聯合在了一起而以更加隱蔽的手段來針對性行事。

然後,在逐漸發生的各種日常各種瑣碎事件的拱卒式試探當中,利用熟悉地方渠道和人脈的優勢,將本地駐防地義軍別部給逐漸的孤立和架空起來;

原本他們還需要這些駐留義軍來保持明面上的掩護,並且從轉運的人貨物資當中獲利的需要;所以還以相當熱情合作對象和協力者面貌進一步麻痹了駐留義軍的將領。

而進一步將這些人給更多引入到城中各個,出身微賤的義軍士卒既不熟悉也不擅長的崗位上去。等他有所醒悟過來事情已經是晚了,只能在部下紛紛被拉攏和腐蝕,堅持義軍宗旨的人被排擠和殘害的七七八八,又舍不得身家性命的利害威脅之下,繼續與之保持明面上的合作,而實為受其擺布的傀儡爾。

然而最後他顯然來做個公推的傀儡都求之不得了。這些地方豪強、鄉紳所發起土團勢力,得到北面義軍兩路主力相繼大敗的消息,再加上廣府的駐留義軍也因為內訌死傷慘重的變故之後,也開始動上了就此自立和稱據一時的心思了。

但是因為內部許多意見不一,又舍不得過路輸送船團的好處,想要就此攔截做上一筆大生意,這才在遲疑不決當中拖到了十幾天前,確定了江漢上游的江陵方面也是危在旦夕之後,才決心發動起來;

把那名作為傀儡和招牌的義軍王別將,連同在當地的親眷一起給拖出來砍了祭旗,就此宣布光復和歸還朝廷的治下,然後相互委任了一大堆的刺史、長史、司馬、別駕、主簿、典史、參軍之流。

但是未曾想到的是,他們隨後陷入內部利益瓜分的扯皮和撕逼,各種串聯和拉幫結派尚還沒有得出一個基本的結果來,就已經被從廣府遠征江陵的太平軍給重新找上門了。而他們甚至連公推的領頭人和明面上的交涉代表都沒有決出來。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各家拼湊出來孤注一擲的夜間襲擊失利之後,就免不了被乘機奪城的太平軍給逐一的抄拿出來殺全家了。

因為是軍情火急而不能耽擱太久,所以沒有太多時間停留下來來進行甄別和調查,再推行那公審之事;所以是快刀斬亂麻式的先把所有豪門大戶一掃而空了;這也是在安南之地所實行過

先懲罰性的處決掉其中能夠找到的成年男性,再把婦孺連同土團軍的俘虜押解到廣州去另作處置。後者分配到礦山當中去充作勞役補充,前者就近安置在工廠附近的特殊勞動營里,而在女營代表的監管下從學習最簡單的自食其力做起。

這樣做雖然不能徹底決絕真正的問題根源和反抗苗頭,但是卻可以讓這些對方殘余和舊勢力,在一年半載的短時內不再成為義軍所要面對的問題;

就算是鄉間剩余的地主豪強們,依舊普遍抱有不合作和對抗的態度,但是在失去這些實力較強的領頭人及其武裝力量之後;想要重新串聯和溝通形成新的合力,並且重新組織武裝和決定出新的土團頭領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此期間有相應的時間和緩沖,來讓廣府方面派出更多合用的官吏和基層辦事人員來,配合著探報、普查、工作三支隊發動社會底層的貧民百姓,更進一步的處理和消滅掉那些,躲過初期的清算卻民憤較大的余孽,或是暗自隱藏起來待機而動的不滿分子。

然後把新的屯田所和編管安置地給建立起來之後,就在當地真正打下了一根契子,而通過圈地和安置手段,正式擁有一批本土既得利益的擁護者;然後就可以以這些人為依托推行更進一步的土地清丈和人口搜檢、登籍的工作;

在周淮安的後續計畫當中,最終目的就是把那些鄉里基層,世代被壟斷和把持的人身關系和輿論主導權,從那些受打擊的鄉紳、豪強大戶手中給逐步的奪取過來;只要有足夠外來新事物的對比和參照樣板,他們對於鄉里所堅持的封鎖和壟斷終究只會變得不堪一擊起來。

然後,以桂州境內初步成型的核心模范示范區和成熟經驗,再進一步推及到嶺西北部桂管十三州的主要平原地帶和農業產區當中去;最終在經濟命脈和政權組織上加強對當地的管控和後續影響力。

當然了這是最為理想的狀態,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周期。其中並非沒有反復和波折,也不乏長時間的對抗、拉鋸和矛盾沖突。但是只要執行的人能夠持之以恆的堅決貫徹下去,那不怕出過謬誤也不怕走過彎路,最終的勝利者依舊還會是太平軍所主導的一方。

因此,桂州州城固始縣既下,接下來位於上游的靈川縣、臨源縣,還有作為古靈渠南端起始點兼關塞的秦城戍,也是相繼鼓盪、望風而下,而毫無抵抗和波折的落入到了義軍手中。

當地的士民百姓更是有相聚「壺漿簞食」之舉,就好像是發生在州城當中的那場變亂和背叛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般。也讓義軍在此行沿途的種種作為,充滿了某種「畏威不懷德」的諷刺意味了。而獲得這些地方的另一種好處也由此慢慢體現了出來。

就是通過沿途征收倉稟庫存和查抄大戶、士紳所得,不但讓義軍手中攜帶的錢糧翻上一番,還有大量的剩余來用作後續招徠和賑濟貧苦民眾的各種安置項目。

因此僅僅在桂州境內耽擱了三天之後,出征的大軍就已經行進在了越城嶺和都龐嶺之間,高如刀削的深峽古運河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