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無題(1 / 2)

唐殘 貓疲 2053 字 2020-06-22

長安,千里迢迢好容易回來赴命的中使穆好古,也帶來了太平賊拒絕了詔安,還將使團成員都扣下的消息。

「拒絕的好,拒絕的好哇。。」

執領政事堂的宰相盧攜,卻是在對著自己的黨羽和盟友冷聲道。

「若不是如此,又能怎么彰顯出他背後之人的狼子野心和欲塹難填的吞天之念呢,且隨我去見田公吧,務必要在天子當前,將這個中的干系都給翻轉過來才是啊。。」

然而在數個時辰之後,盧攜卻是有些臉色不豫的從大內歸還回來,而嚴厲訓斥左右再也不許提及這樁事情了。因為,他耳旁還歷歷響徹著來自那位天子寵近的大阿父,難得一反不動聲色的常態而勃然作色的聲音:

「盧子升,你可知何謂顧全大局否。。這中茲事體大的干系,就算是雜家也沒法擔待下來的啊」

「你若說二楊有宇文化及之念,鄭、崔可為王世充之格局,那自小相侍的雜家又成了什么了,聖主又成了什么了。。難道你敢自比宇文士及么。。」

「身為宰臣之首,尚且不思如何供奉天子,支應軍國大計所需,卻是始終糾於這些捕風捉影的干系。。。那我也沒有緣由攔下楊復光之請,讓鄭文台回來替朝廷梳理財計了。」

「從開春之時,文武百官的俸料祿米已經開始拖延了;大盈、左右藏諸庫都已經入不敷出,再拖下去就連大內供給和神策諸軍的支用都要。。出亂子了。。」

「你不是一力保舉高千里當為軍國大任么,咱家且不管你用何種手段和干系以督促之,也不管他如何老邁和風痹,只要有一口氣再任上,都要將東南財賦和江南各道的供奉,都給我盡早轉輸到京。。不若的話我也只能從諫如流,另選賢能當擔大任了。。」

於是,他只能啞口無言而冷汗沉沉的謝罪告退下來,

。。。。。。

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境內,已然是一片沸騰與喧囂的景象,隨著沿著水陸一支又一支匯集而來的義軍隊伍和旗號,徑直將潯陽城外變成了一片人馬翻騰的海洋。

光是他們抵靠在一起所結成的營盤,就足以沿著江岸綿延出十數里;然而,正所謂是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會有所異見和紛爭,更別說這些散布在江東江西兩浙之間,各自來歷的地方義軍相互也不是一團和氣,甚至是頗有宿怨的存在;

然後再加上為了先來後到占下的次序、各自實力的大小多寡、在義軍當中的新老資歷和營盤所處位置的好歹,相應供給的優先次序,少不得又要牽扯出許許多多的是非和恩怨來。

因此,光是每天就不知道誕生了多少起矛盾和沖突事端,乃至從拳腳的群體斗毆,上升到刀劍相向的全武行。然後又在各自回頭想要動用弓箭甲械之前,被來自城中大將軍府的巡禁隊給彈壓下去。

而在江邊大名鼎鼎的名勝——潯陽樓上,亦是很有些群魔亂舞的味道;樓上樓下的階梯和露台、廊道之間,到處都是喝的醉醺醺或是面紅耳赤、紅眼粗嗓的身影;

而原本鑲嵌在堂上以為觀攬的,白居易留下的《題潯陽樓》、韋應物的《登郡寄京師諸季淮南子弟》等歷代名家的題刻,更是被喝昏頭的人給從壁板上拆下來,而充做了酒菜狼藉的臨時桌案。

而在位置和視野最好的頂層所在,也已經被封鎖起來而用來專門宴客。

「什么太平不太平的,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枉費了黃王的一番心意。。竟然還有臉還與黃王會盟。。」

身為義軍副總管尚讓舉辦的宴會上,自有人大聲的嚷嚷著。

「那虛和尚要是真敢來,我等三十九路兄弟,百八十號戰將,一人一口沫子也把他給淹了才是啊。。」

「就是就是,那虛和尚又算是什么東西,俺聽說他在廣府時還只是個有上頓沒下頓的流人,多虧了黃王的賞識才得以出頭的,現在竟然忘恩負義如斯。。」

「尚總管在芽楂山替大軍斷後時候,他又在哪里。。現在竟然人模狗樣的自稱一軍之主,黃王請他來與總管比肩,就不怕寒了老兄弟們的心么。。」

「少說兩句也好啊,好歹眼下的大將軍府的糧草可是他贈給的。。說不准日後,多少還要仰仗一二呢」

也有人半真半假的勸說道。

「那又是如何,就算是他來了我也敢當面這么說。這點錢糧比起嶺外的偌大底盤和好處,又算得了什么。。信我不唾他一臉沫子不。。」

「我算是看透了,這廝就是個只會跟在黃王大軍後頭撿便宜、撈好處的苟且之輩。。君不見他手下官軍可沒有打過多少,卻已經在後方搶了多少兄弟的地盤了。」

「正是如此,憑什么我們在和官軍拼死拼活的,他的人卻可以在後路坐享其成。。。隨便拿些錢糧布帛來,就能把我們拼命搶到的好東西,給換走了。。」

「夠了夠了,你已經醉的盡說糊塗話了。真所謂蠓蟲飛過都有影,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這話傳到黃王耳里,還想得好過么。。」

這時候總算有人想起來其中的干系而連忙攔住話頭道

「豈不是白瞎了總管招待大伙兒的這番心意了。。」

然而對於這些胡吹海誇之言,居於上首的尚讓也只是挑挑眉頭,卻沒有按照自己往日的性子多說些什么。畢竟這一次信州大戰下來,他麾下也是死傷的狠了,十幾個老將頭或死或殘的,不得不靠拉這些地方上新起的人頭來湊數。

而他內心也是有所明白,在場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未曾見識過那位面善心黑手段的新進之輩;所以鼓起誒只是順著他這個宴席的主人意思和氣氛,跟著說上一些討喜的話語而已。但他對於此間事態的心情同樣也是復雜翻沉的。

雖然他對於那個虛和尚居然能夠與自己並列副總管的頭銜,自然很有些忿然和不滿;但是聽到對方拒絕了黃王授予的好意之後,亦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慶幸釋然;然而事後回味起來同樣不免有些暗自杯葛和揣測。

畢竟這是自己所看重的東西,對方居然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多少也是不會讓人舒服的。更何況對方曾經是居於自己手下並不起眼的存在,甚至要仰仗過自己才得以提攜才得以嶄露頭角;現在居然屢屢被拿來和自家相提並論,怎么也不會令人甘心和服氣的啊。

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說,只要對方繼續混的風生水起,就會愈發凸顯和做實了他這個曾經招攬過對方有放棄之的上官,在識人不明、錯失良才方面的非議和口碑。所以面對執意邀請對方會盟的黃巢,他干脆眼不見為凈的找個由頭出來避開此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