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輕生奉國不為難(中)(2 / 2)

唐殘 貓疲 1932 字 2020-06-22

蓋洪卻是有些黝黑老臉掛不住,而頓然漲紅起來大聲道。

「怎么事到臨頭一個個都不上心了。。難不成嫌前後折損的人還不夠多么。。」

正所謂是宣潤弩手天下聞名,潤州、宣州一帶出產的弩弓甚至專供京師武庫,而長期派人參加關內的秋防。雖然這些對方弩手在北地征戰時,所體現出來的防護手段和機動性不怎么樣;但是集中起來用做守城的話,卻是讓披甲率很低又缺少其他防護手段的大多數義軍吃了很大的虧。

「又是誰人不等大伙都到齊,就搶著開始攻打了;」

蓋洪卻是得理不饒人的繼續喝聲道。

「又是哪個大言不慚對手下兄弟說,再加把勁就拿下了,結果連防護的器械都沒制備齊全,就這么一回回往上沖了。。」

「現在一個躺在營里等死,一個把腦袋丟在了城頭上,還不夠你們警醒起來么。。還不快給我去重新打造器械和裝具,真以為人是使不完的么;丹徒城里的鎮海軍,保不准什么時候就殺出來了。。到時候你們拿什么去抵擋。。」

這時候,一名走進前來的部下在蓋洪身邊耳語了幾句之後,頓時就讓他的表情轉雨為晴,而當即大聲的叫喚起來。

「真是好得很啊,虛和尚的太平軍已然拿下句容了。。還請我們過去分兵駐守,以為糧台和修整呢。。這可真是深明大義的一方典范啊。。相較你們這些憋貨真是差遠了啊。。」

雖然被蓋洪給痛罵了一場,但是在場的軍將心思都不免泛活起來,而露出某種躍躍欲試或是自告奮勇的表情來。畢竟潤州境內的城邑幾乎都是分布一馬平川的水鄉河網平原之上。

相較這么一大票人馬蝟集在這毫無遮擋也毫無險要可守的野地里,還是有城牆屏護的城池更讓人安心駐留修整,和倚為糧台湊給的憑仗。

要知道鎮海節度使所在丹徒大城(今鎮江市),距離這里也不過是平地上的三四十里路程;若是徑直殺過來的話,也不過是大半天的功夫而已。

雖然蓋洪麾下義軍仗著人多勢眾,在外圍安置了大批牽制騷擾,乃至進行阻截的陣容和營盤所在,但是能否如期發揮作用就實在有些不好說了。

但如果有這么一個位於潤州腹地的城池作為依據的話,那就意味著進可攻退可守的一個重要支撐點,而不再是流動無狀弱點和破綻都十分明顯的烏合之眾了。

就算是對陣官軍有所一時失利,也有一個散而復聚起來的指望所在。這也是他們搶著拼命攻打曲阿的由來所在。

「先不要高興地太早了。。先聽聽虛兄弟那兒又有什么別樣的條件和所求不。。」

然而在這里蓋洪卻是擺擺手道

「就算是同為義軍,也沒有白白生受人家好處的道理。。」

「見過老蓋都統安詳。。」

這時候,作為信使的旗牌官張歸霸才被帶了上來,而對著蓋洪施禮道:

「我家領軍的意思很簡單,既不要貴部任何補償和好處,只求更多行事上的配合與協調。。以及權宜號令和處置那些別部人馬的方便。。」

聽到這里,蓋洪不由挑了挑眉頭,卻見張歸霸又緊接著道:

「此外,我家領軍還有個私人立場的不情之請。還請各部義軍所過之處,盡量將那些豪強大戶、縉紳官宦胥吏之家,給鏟平了。然後拿著相應抄獲的物件和人頭來交付,本軍自有一番報償和酬給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大致准了;隨後我會派一員得力人手到貴軍中去,且做日常的協調聯絡兼做約束那些同行部伍。。」

聽到這里蓋洪已經迫不及待的搶聲道。

「至於後一條私人所請,以我號令傳達和宣揚下去大致也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具體怎么做就要看各部兄弟自己的反應和心思了。。」

「然而這些都有待時日,倒是眼下軍情火急,何以才能接手句容城呢。。」

「眼下即可。。」

張歸霸卻是毫不猶豫的道。

「只消都統分兵一支隨我前去好了。。」

「善也。。。」

。。。。。。。。。。

數十里外奔流大江繞了個大彎的折轉處江面上之上。

身為水軍郎將的王重霸,也站在座下新獲戰船的甲板上,努力通過旗色和鏡面反光,來指揮著散布在附近的太平水師船只,輪番一遍又一遍的靠近京口/丹徒(鎮江)岸邊;而通過船上的床弩和小型發石炮、將一波又一波的火球與烈焰、濃煙,給轟擊到江堤背後所遮掩的城坊中去。

而大江之上作為連接兩岸的古橋渡,也只剩下浸在江水中的空盪盪粗鐵鏈上,零星殘存的船型碎片了。至於建造在渡口邊上的水寨和大大小小的泊船碼頭,都已經被燒成一片白地、殘垣,或是正當籠罩在濃重的煙火中。

而在號稱一日數驚,而在驚亂踐踏之下足足相互踩死數百人的丹徒城中;自從武宗朝就建功軍中而譽為良將,與淮南節度使高駢在神策軍中並稱一時的結義兄弟,人稱當代「美髯公」的鎮海節度使周寶,也在沉容嚴峻的打量著自己的部屬們。

「賊勢囂張如此,爾等就是束手無策么。。國朝費盡民生膏脂贍養爾輩,又當是何以用處。。」

作為歷經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四朝老臣兼宿將的他,雖然已經將近七十而比那些結義兄弟高駢更長幾歲歲;但是依舊口齒清明有條有理,而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保養得當銀霜覆雪般須發之下的身軀也依舊是挺拔碩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