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手招都護新降虜(下(2 / 2)

唐殘 貓疲 2174 字 2020-06-22

而臉色慘淡的刁頵,卻是重重的長嘆一聲;對著身後道。

「我們本來就是將主從鄉里帶出來的部曲和家私,又怎敢拋下將主獨自苟活偷生呢。。」

一名面容蒼老而親兵故作慨然的喊道。

「豈不讓家鄉父老恥笑余生,就算到了九淵地下,也實在無顏相見了。。」

「那就讓我們痛痛快快殺上一回,與賊攜亡吧。。」

於是,他帶著最後不肯散去的數十名部屬和親隨,就此毅然沖向了最近一處內城城門的所在。

。。。。。。

當第二天太陽重新升起來的時候,也已經完成城頭變幻完大王旗的基本過程了。

轟轟烈烈的開局和鋪墊,虎頭蛇尾的結果和收尾;就連事先准備好的穴地爆破手段,都沒來得及派上用場;當城外最後一股負隅頑抗的官軍棄械求饒之後,丹徒城殘余守軍也就連夜開東角門出降了。

這個消息既是意外也不意外的結果;因為根據戰地斬獲的統計,隨著這一次五門出擊的攻勢,覆滅在城外的鎮海行營兵、團結兵和牙兵之屬,合計起來至少八、九千之眾,算是占據了城中軍力的大多數精華所在了。

因此,就算城內還殘余下來一些負隅頑抗的守軍,但更多是些戰斗力和士氣都不堪大用的土團、鄉兵之屬,或又是本城居民中新募而來壯勇而已。

也總有一些忍受不了可能遭遇的下場,而試圖采取自救措施的「聰明人」,而讓太平軍在接下來的對城攻略過程,變得輕而易舉和省事省心起來了。

只是可惜了已經挖好道城下的地道,還沒能派上用場就不得不要廢棄了;雖然這也大大省卻了太平軍可能造成的多余傷亡了。除了在攻打內城西門和節衙所在的時候,稍微遇到些頑強抵抗之外;城中其他地方都是望風披靡和就地請降的結果。

只是作為頭號目標的鎮海節度使周寶居然跑了;大概就在城外兵敗已成定局而守軍開門出獻之前,就已經在部分牙兵和少量新軍——後樓都的護衛下,易裝乘車出了解壓縮在的內城了。

雖然進據的太平軍組成的巡禁隊,依舊在城中進行所所和甄別,但估計找到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因為根據王重霸那邊來的報告,留在江上警戒和待機的水軍船只,亦是在當晚發現和撞見了,從丹徒港中連夜潛度而出的十多條大船。

然而因為分兵攻略和支援岸上而人手有限的緣故,最終只截擊和俘獲住其中的一部分,另有七八艘大船得以順流沖出江口逃脫了。結合之前的消息,只怕周寶身在其中的概率委實不小。

當周淮安抱著這種百感交集的心情,踏上西門外郭城樓的時候,街市上僅存的凌亂痕跡都已經被清理一空了,只剩下偶然可見牆上或是地上,一時擦拭不掉也尚未干透的一灘灘血跡,或是其他煙熏火燎過的污痕而已。

相比之前見過的潯陽、江寧等普遍蕭條破敗古代名城望邑,這座丹徒城顯然是個異數。它不但是個靠著江邊而內外兩重城郭,還有牙城加築的大城,同時也是座繁華富庶之城。

因為身處東南物產的薈萃流通之所,又長久下來偏安一隅而甚少兵火的緣故;唯一發生過的鎮海節度使李琦之亂,也很快就被反水的部下撲滅。

因此這里得以在中晚唐以來此起彼伏的紛亂中得以獨善其身,又陸陸續續的相繼吸引和聚附了歷代以來,大量東南地方上的富家、宦門、大族,攜家帶口遷入其中置業生營的結果。

因此,沿著條石和卵石鋪就下來車轍明顯,而又橫縱筆直的大街和蛛網小巷之間;灰瓦綠脊斗拱飛檐的樓台高閣幾乎比比皆是,而基本看不到什么草屋棚頂的行跡和存在;

整齊而又異彩紛呈之間,與之前蓬戶草堂相鄰於城台,菜畦雞犬夾雜著古跡江寧故城,簡直形成了某種現世與過往之間鮮明的對照。

遠處就是橫跨江中沙洲大名鼎鼎的西津古渡,也是歷朝歷代南北征伐時索要爭奪的焦點和古戰場之一;比較有名的大事件,比如像是六朝時期規模空前的「永嘉南渡」,北方流民多半以上是從這里登岸的。

東晉隆安五年(401),五斗米道為號召的義軍領袖孫恩率領「戰士十萬,樓船千艘」,由海入江,直抵鎮江,控制西津渡口,切斷南北聯系,以圍攻晉都建業(今南京),後亦是在附近被劉裕率領的北府兵打敗。

當然了,因為南朝後期不停的戰亂這里也很快衰敗下來,而隨著隋初滅陳的戰役而在蕭條中蟄伏好些年;才又因為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之間的百年休養生息,而重新變得繁盛與富庶起來。

故而在有唐一代,這里也是東南財賦轉運的重要樞紐和節點之一;來自江東兩浙魚米之鄉的財貨和物產,都要通過連接江南運河的各條水系,匯聚到這里再統一換船渡江到對岸,由此進入淮南境內的大運河中段部分。

尤其是進入中晚唐以後,包括西津渡在內的丹徒也與揚州江都城一起,成為了對內憂外患不止而日漸衰微的大唐朝廷中樞持續輸血和續命,並維持權威和運營基礎的重要國家財計的節點,而並列為淮南、鎮海兩大節度使理所。

能夠放任在此處的歷代節帥,也是天下藩鎮之中職級和權位的頂級之選,而往往官拜台閣而身兼一面行營都統或是使相的頭銜,而得以坐鎮當地的一代重臣、名將之選。

可以說丹徒既下,大唐朝廷在東南諸道賴以維系的財賦來源,就基本上被截斷和砍掉了大半;在徹底損失了羈押和滯留在當地的諸多財賦物產同時,也失去對於長江以南的基本控制力和維持影響的基本渠道了。

因此現今在倉房林立的碼頭棧橋之間,已經密密麻麻滯留或者說是被圍堵了許多官民船只;只是看起來就是帆幅林立而又死氣沉沉的模樣,將人工堤圍所形成的內外兩重,環如臂圍的港區擠個水泄不通。

而在邊上堤圍東側亦是設有丹徒水師駐防的,一大一小連環相套的水陸營寨;平時停泊這大小數十只寬首扁身的官軍戰船。如今在一片嘶喝和吼叫聲中迅速被拔掉了藍色的橫波旗,而陸續換成了太平青旗。

「內城的節衙、運司、度支、鹽鐵、巡院、督府、刺史諸衙,都已經封存和清點完畢,是否先擇其入駐呢。。」

在旁輪值的承發官元靜亦是開口道。

「不用,我們先去江邊的北固山上好了。。」

周淮安擺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