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猶記登壇日(下)(1 / 2)

唐殘 貓疲 1796 字 2020-06-22

長安城中,正是金桃夭夭,柳絮繽紛的大好春明時節;只是那些原本文人騷客士民百姓雲集的大慈恩寺、曲江、芙蓉園、龍首原,曲江等,春游飲宴的觀景攬勝之所,卻是依舊冷冷清清的蕭寂一片。

行走在街道上的泗州判官,不,如今已經是徐泗觀察使掌書記的於濆;也故地重游一般的坐著詹子,緩緩行走在與長安與萬年縣分野的中軸——朱雀大街,並行的正盛長街上;

雖然數年前他曾經做出過以矯弊俗的《古宴曲》《辛苦吟》;但是如今令人諷刺的是,為了報答任上那位看重和提攜之恩的感化軍節度使支詳;他不得不受命前來與他詩中所憎厭的,那些輕誇浮濫之輩行款和進行交涉。

只是當他走到了各處藩鎮、守臣的京宅、園林聚集的安邑坊附近時,突然街上一陣又一陣喧嘩、呼號著奔走而過人群,頓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且去瞧瞧,可是出了什么狀況。。」

於濆不由對身邊步行的長隨吩咐道。

「回掌書的話,乃是安邑坊中的鎮海奏進院,被京兆府封衙了。。」

半響之後,這名長隨就表情異樣的回來,對著停在路邊的他報告道。

「是以四里八方的士民百姓,都齊聚而來想要從奏進院相干的各處坊櫃和邸店內,取回轉寄和飛抵的財貨么。。」

「可知這封衙又是為何呢。。」

於濆不由的驚訝起來。這種方鎮奏進院被封衙的情形,可是在史上不多見的情形啊。就算是貞元、大歷年間,大名鼎鼎叛鎮的河北三鎮,聯手對抗朝廷的時候,也未嘗嚴厲封禁過相應的進奏院。

也就是憲宗朝時的宰相武元衡被當街刺殺橫死路旁,這才相繼查抄了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成德節度使王承宗、淮西節度使吳元濟的進奏院和在京宅邸,以捉拿可能掩藏的刺客。

「卻是鎮海軍並節度理所為賊所陷,自周使君以下盡皆沒於賊中。如今來自江東道的飛錢和寄單,都俱已停止兌付和結清了。。」

長隨亦是喘了口氣解釋道。

」是以坊間士民皆沸然騷起,而爭相往取回。甚至都已然波及到了淮南奏進院所屬,因為時有傳言說南邊的賊軍正在圍攻揚州呢。。「

於濆不由重重嘆了口氣。身為節衙的一員他又怎會不知道,作為朝廷東南財賦重地治所的揚州和潤州等地,不但是朝廷轉運財賦物產的樞要;同時也蝟集了大量朝中王公大臣貴戚宦門,乃至是外鎮藩帥用來貨殖牟利的產業。

如今,朝廷繼南海通埠的廣州失陷之後,又丟了個東南財貨通衢的丹徒所在;因此朝中的權門顯宦、世家大族們,乃至那些各地藩帥也不免要再度損失慘重一番了;更別說是這些將資材和身家轉寄和托管其中的普通民家、富戶和商人了。

想到這里,於濆不由有些驚慌和緊張起來;要知道,他奉命前來給政事堂諸公和大內行款,所須就地支取財貨、珍寶的錢單,貌似就是其中一家與淮南進奏院想干的大型邸店「居豐號」,所出具而來的。

「快、快,隨我去安邑坊。。。不然怕就是晚矣。。」

他當即對抬著詹子的夫役喊道。

「這是怎么回事。。台內為何又封還我的堂貼。。」

而在政事堂的廊下,如今負責主抓財計的宰相盧攜,再度有些失態和激動的急聲道。

「若是不能征募城中上三等並諸多官戶的子錢,朝廷又何來山東各鎮軍輸討賊的資裝錢和出界糧么。。如今,西市里的胡商早已逃亡殆盡了,東市里的坐戶和行商亦是多進過京兆府和神策內衙。。」

「還請相公見諒。。田公有話命我交待在先。。」

卻是來自大內的樞密傳承張承業,不緊不慢的對他說道。

「相公使人查抄鎮海、義勝、宣歙奏進院並江東邸店、坊櫃,致使坊間鼎沸之事也就罷了;售賣官位和決品,又舉發抄拿其家,亦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加征於上三等戶並諸官戶,卻是萬萬不可行之。。。」

「這些上等戶和官戶,乃是與朝廷上下的大臣、官吏關系匪淺而牽連甚眾,其中更是不乏神策子弟的出身淵源和干系;如今天下已經鼎沸騷然,這朝中的人心更不能亂,屏護天子的神策各鎮子弟更不能令其生出怨心來。。」

「相公既然為國理財,想必還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來報效大內;這一次大阿父替相公遮掩下來,但不希望再有下次的勾當了,不若大伙兒都不要好看了。。」

。。。。。。。

千里之外的大江以南,宣州境內的州治宣城當中。

剛剛被解除名為「閉門思過」圈禁生涯,勒令歸還本隊的前翼第二率將黃皓,也在舒展著身子骨,而眯著眼睛看著司空見慣的太陽,卻是露出某種愜意和受用的表情來。

只是他這種表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個突兀而急切的聲音給打斷了。

「少將軍,你可算是出來了。。這些日子里兄弟們可是日夜盼,夜夜盼的,無不在念叨著您何時歸來啊。。」

卻是一名前翼直率馬隊的大頭目李泉,帶著幾名同伴激動而熱切的看著他喊道,手里還捧著衣袍冠帶甲具等各種什物;待到看守的衛士退後之後,這才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來為他穿戴起來。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怕是軍中生出了不少事吧。。」

黃皓用一種聽不出感情波動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