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悠悠卷旆旌(中(1 / 2)

唐殘 貓疲 1697 字 2020-06-22

楚州,州治山陽城城頭上。

身為楚州兵馬使而人稱「高豁牙」「高九指」的高越;也胡子拉雜形容憔悴仿若隔世一般的看著,圍城草賊如潮水退去之後所留下來的滿地狼藉。就差那么一點點了,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會與城同殉在這里了。

城外無窮無盡的草賊,在慘烈異常而死傷累累的攻戰之中,似乎一點兒都不見減少幾分;但是能夠走上城頭據守下去的官兵和民壯卻是愈來愈少。

乃至到了後來,哪怕城中的大戶官紳不遺余力的拿出錢糧來,也征募不到多少新的丁壯了。僅僅因為是害怕這次草賊在城破後的酷烈清算和追責。

而他身邊能夠追隨從戰的士卒也只剩下數百人,就連鋪上牆頭都是稀稀拉拉的存在;他也只能靠著各種家人和丁壯來虛張聲勢,因此之前那一次的乘勢燒營,算是最後的回光返還而有爭取了些許苟延殘喘之機。

因此面對再次從城外偵查回來的信使報告,他猶自有些難以置信的錯位感,自己居然得以堅守了下來。而倉促一起下來的營盤和帶不走的物件,也證實著這也並不是那些草賊欲擒故縱地把戲。

按照朝廷的體制,在原本的楚州刺史吳工府畏敵潛逃之後,他就是這山陽城乃至楚州地界上說一不二,獨攬軍政權柄的守臣了。因此,去年在那位位高權重叔祖面前痛哭陳情,最終得以外放為鎮扼使領兵一地的策劃,總算是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沿著淮水向著北面的泗州、南面的揚州方面,各自派出了俾將畢再遇,張克秋,作為打探和聯絡的信使。

至少就算楚州之圍暫解但草賊肆虐淮南之勢猶在,相應的危機並沒有因此解除。他迫切需要來自揚州方面的支援和認可,來嘗試光復楚州全境。

另一方面則是聯系淮水對岸泗州境內,如今正當屯兵布陣的泰寧軍節度使齊克讓;通報賊情兼以唇亡齒寒之故而試圖引為外援和助力。這樣雙管齊下之後,他主持山陽局面的楚州兵馬使位置,才能夠做得更加穩妥了。

。。。。。。。

而在兩天之後,依舊夜夜笙歌中渾然不覺,與外間兵荒馬亂徹底隔絕成兩個世界的揚州城內。

前後擁簇的一架詹子上,身為鹽鐵轉運衙門推官梁載謀,亦拿著來自友人高越的手書,向著高駢所居養的麟游觀延和閣匆匆而去;

只是他一行人等穿過重重樓台與朱門倚戶交夾的街道之間,眼見得遠處那座聳入雲霄的紫雲樓已然在目,卻被迎面而來一群形容不虞和憤憤不平的軍將,以及鄉音嘈雜動靜和叫囂聲給撞了個正著。

「令公這番又不見人。。梁(瓚)置制又一味飯食穩妥為上。。」

「我輩該如何是好。。難道坐視賊勢熏染下去么。。」

「此番賊中出了大亂子,正是乘勝出擊的良機;只要有一萬,不,五千兵馬就足夠有所作為了。。」

「令公這一病不出還要養到什么時候去,難道就任由這些方士小人之輩,隨意居中隔斷內外了么。。」

「慎言,你難不成還想學那畢鷂子么,也不看看現今他是如何的遭遇和結果。。」

「不要多說了,我們且去飲酒,再好好合計一二,看看能否走通那姓呂的門路。。」

顯然是這些淮南行營所屬軍將們又一次次請戰的熱情,被來自紫雲樓里的回復給澆上了一捧冷水。見到這一幕的粱載謀若有所思卻又深為感嘆的,看了眼自己讓人抬在身後事物。

然而,當他走到門外通報了名刺開始候待了半個時辰,然後就見到又有一行人從內院之中走了出來,為首者面白無須而身著紫花細綾,赫然是淮南所屬的觀軍院使(監軍)楊道中。

只見他滿臉寒霜而緊綳著臉皮,而令身後亦步亦趨的扈從和小使們噤若寒蟬。在緊跟他的一名小使手中赫然還拿著一張木夾帛書。

粱載謀頓時心中了然,這顯然是第三波前來催促用兵和進剿的朝廷告文,自在庭院里不期而遇了。依照這位平時被高令公強項所壓,而幾乎沒有存在感楊內使的表情;顯然,這一次又是沒有什么結果了。

只是當粱載謀讓人抬來的兩挑「手信」,隨著通報的名刺一起被送了進去之後;終於有一名防閣出來將他引了進去,又帶到了延和閣側邊所屬的一處偏院中。

只是此來接待的並不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內府籌辦使呂用之,而是另一名由他引薦得以見寵於高駢的方士,滿身疥瘡而形容枯槁的諸葛殷。

「粱推官的來意,仆依然知曉了。。」

只見他蹩著面皮慘聲怪笑道。

「在楚州抗賊的高郎君既然是令公看重的子侄,我輩自當時要予以大力扶持了。。此事盡管包在仆身上了。。兩日之內就會有所回復的。。」

「諸葛山人真是有心了,我輩實在是心掛令公的近況,可否尋隙撥亢一見聆聽佳音么。」

然後,粱載謀又強忍著惡心與不適,親手遞上一個裝了十幾塊螻頂金的錦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