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迥戍危烽火(續(1 / 2)

唐殘 貓疲 2136 字 2020-06-22

而在河南道比鄰都畿腹地的許州城內,已然是屍橫遍地而血流成河了。隨處可見成群結隊打著「孟」字旗號的義軍,正在沿著街道逐門逐戶的破入其中。

然後他們又將搜獲出來的青壯男子,給逐一的押解到街頭上;再根據身上的痕跡和特征挑選出來之後,成片成片的斬首在街口上;而令一時間鮮血流淌著,在磚石街面上匯聚成一條條大大小小的溪流。

其中只要是手掌有握持厚繭的,身上有披甲穿袍的曬痕的,頭上有帽盔壓出來邊痕的,腋下磨損的較多的;身上有新傷的;都被毫不猶豫的付之以刀斧砍下腦袋。

唯有一些四肢不全、身有殘疾的,過於年少和體弱的,才會被暫時放過而編入臨時的勞役隊中。這也是他們曾經在廣府時,從那位虛和尚手中所學到的基本甄別手段。

事實上,就連打破和攻陷這座城池的手段,也是從占據南方的那位和尚手下,給有樣學樣的照搬過來的。

比如,他們先是合力打造和堆積了數量甚多的發竿和旋風炮,在大排和土車的掩護下推進城下;以暴起亂石打的守軍抬不頭之際,再以錐頭沖車撞門和搭梯雙管齊下。

自此令守軍顧此失彼的露出多處破綻,才得以在慘烈傷亡之後擴大缺口,最終以鋪滿城頭又延伸向內的屍體為代價,打開這座號稱「眾志成城」「同仇敵愾」的堅據之城。

然後就是對於這座節鎮理所之地,與義軍有著血海深仇的忠武軍所屬,及其相關人和事物的好好清算了。但在來自領軍大將孟揩的嚴詞勒令和約束下,至少不是過往那種不加區別的,一股腦式橫加屠戮和發泄手段了。

畢竟作為統領這些義軍的一方大將,這些年輾轉征戰南北下來,也該有所長進和飽受經驗教訓了。尤其是北上之後孟揩就更加深刻感受到,來自「和尚」的那套事物所帶來的種種好處與便利所在。

盡管如此,他並不認為自己當年受命軍府,而意圖兼並、清算對方之事有所做錯了;最多也就是眼界不明錯估了這位暗中經營的手段和狼子野心而已。

而哪怕他再怎么才華艷絕、出類拔萃之選,也改變不了一個基本的事實;黃王才是那個順應天命而出世的關鍵人物;而任何想要偏離他老人家意志和道路的存在,無疑也都他孟揩的潛在敵人。

站在這個立場上出發,所謂和尚表現出來的才華越是出眾,對於義軍的大業危害就越是利害;就像是當年的王仙芝,又像是分裂義軍的柳彥璋一樣;雖然最終都要不得好結果的,卻又連累得義軍的事業再三波折。

然而正所謂是世事難料的是,對方憑借義軍走後留下的殘余影響和力量,真的就在嶺南站穩了腳跟,並且還順勢而起成就了一番事業來。

更沒有想到他因此會成為了黃王需要依仗和借重,而不惜以聯姻手段極力籠絡的女婿之選;還就在軍府上下義軍之中拉到了一批受其好處而暗通往來的人。

於是他這個昔日奉命與之為敵並事敗身逃的人,就變得格外尷尬起來。然而為了黃王的大業,為了義軍進退前程的大局,他也不是不可以暫時放下個人榮辱得失來,與那個人同處一堂飲宴。

勿論旁人如何的撩撥和教唆,也堅決不為所動也不以為態度,以免耽誤和破壞了黃王所期待義軍事業的一時大好局面。

然而如今進入河南谷地之後,黃王的行事和做派卻是變的愈來愈讓他有些看不懂、道不明了;雖然他還是那個奮勇向前且信任不減半分的左軍使,人人都要羨慕不已的黃王愛將。

但是黃王卻變得越來越講究排場和體面,越來越在意等階森嚴的體統和尊卑秩序,也越來越難以親近和直言不諱了;雖然他依舊不會當眾處分那些說錯話的人等,但是在事後尋了錯處遭到處罰,或是被斥放遠出卻是毫無例外的事情。

比如這次,因為他的一些明顯不合時宜的進言,而被暫時打發出來分派去處理許州這個河南道征途中硬骨頭;但他也是毫不介意的,因為這是他所擅長並且樂意為之的事情。

但是他也有所不安的是,黃王在對待那些朝廷舊屬和其他事物上的態度轉變;在河南轉戰江淮之時,他是帶著大伙兒走一路抄一路的,將豪門大戶所得盡數用來壯大義軍和賑濟百姓。

待到南下江東之後才開始強調善待儒者,而到處招攬士人為己用;而在大庾嶺之敗又重新在另外停駐下來,黃王就開始帶頭廣宅蓄業,而身邊就開始任用起一些「改邪歸正」舊官吏;

而當義軍重新大舉出嶺征伐湖南之後,軍府中又開始接納一些反水的官員,而開始優待和保全下一些據說是主動配合義軍的義士、良人之家;而令其子弟效力於麾下。

而當信州大戰反敗為勝鏟除了宿敵淮南大將張璘,又迎來了各路義軍會盟的盛世後;黃王就更少命人直接抄掠和搜拿那些地方的豪姓、大族了。而是在主動獻地稱降之後,就令其自籌錢糧以供義軍。

再到後來渡過了淮水,黃王麾下更是開始與地方秋毫無犯;只募集青壯充實兵員,而委其頭面人等自行維持地方一時。打下東都之後,又多多益善的開始接納那些朝廷舊屬官吏、軍將的投附,而任其稱孤道寡的不亦樂乎。

是以如今黃王身邊聚附起來的那些人,雖然不擅長用兵打戰的手段,但是在絞盡腦汁來討好逢迎的手段上,卻是遠遠勝過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義軍老兄弟。

甚至有許多人都被他們的手段給籠絡著拉了過去,而就此稱兄道弟的一起尋歡作樂窮盡享樂之能而頷聯一氣。而不願與他們為伍的人,則自然而然的被隱然隔絕和排斥在了外頭,甚至就連見到黃王的機會也越發少了。

倒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和尚,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他那些「不得人心」「酷烈殘暴」的舉措,而令所過之處的世家豪姓、官宦胥吏,無不是身陷水深火熱之苦,而相繼死的死逃的逃。

而孟楷雖然依舊討厭那個一開始暗藏野心,抱有雀占鳩巢之意的和尚,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曾經給義軍帶來好處和變化,在大軍北上之後依舊於各種行事所在當中甚有用處和便利。

盡管如此種種,至少一點初衷孟揩是始終不變的,他堅信只要是黃王取代了朝廷來坐這個天下的話,也許世上的大多數人就不用過得這么苦難和絕望了。

當城中的殺戮和清洗液逐漸進行到了尾聲,孟楷卻是接到屬下的通報。

「稟告左軍,孟(絕海)先鋒那兒來人求見。。」

「怎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