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惟德被生民(續)(2 / 2)

唐殘 貓疲 2209 字 2020-06-22

委任帶著部曲前來追隨的周寶為左神武大將軍,行在左右護軍使。隨即又向全國發布討賊和勤王的檄文。

任命太子太保崔安潛為檢校太尉、中書令,兼任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使、鄭滑觀察處置使,兼充京城四面行營都統,任命特進、尚書右仆射趙隱為副都統。

任命奉天聚兵的宰相鄭畋,為鳳翔節度使暫署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西諸道行營都統。以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為副都統,並請任前朔方節度使唐弘夫為行軍司馬。

行營節制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秦州經略使仇公遇、麟延節度使李孝昌、夏州節度使拓拔思恭等,結成各路聯軍軍起兵平叛。

然而,他首先迎來的卻是位於河東的噩耗,先是代北行營匯聚的兵馬內亂四散;然後位於河東要沖——上黨之地的澤潞節度使高潯(同出禁軍世家高氏),麾下偏將劉廣擅自回軍占據潞州,而囚禁了高潯自稱留後。

當月,高潯的部下天井關守將孟方立率領守兵攻打不果,而轉到邢州另立軍鎮使署,同樣自稱節度使。自此這處河東大鎮陷入內亂當中。

因此,不得不改任命京城四面催陣使、代理兵部尚書王徽為檢校左仆射,兼任潞州大都督府長史、昭義軍節度使、潞邢氵名、磁等州觀察使等。前往善後處置。

而當他來到成都,仍然寄希望於高駢能討賊立功。頒下詔書給高駢,凡其巡轄境內的刺史及諸將領討賊有功者,可用墨敕給予自監察御史到散騎常侍的官爵,先任命然後再向朝廷奏報。

但令人失望的是,高駢自稱受困地方而始終不肯奉命出兵。然而,就連這蜀中之地也不見得偏安了。

因為就在十數日之前,有賊寇頭目韓秀升、屈行從起兵於渝州,截斷峽江路。因此在八月癸丑(十四日),西川節度使陳敬宣派遣押牙將庄夢蝶帶領二千人馬進行討伐,又續派押牙將胡弘略率領一千余人前往支援。

結果庄夢蝶被韓秀升、屈行從打敗,退到忠州固守,應援使胡弘略與賊寇作戰也同樣失利。這樣,西南一帶的水運貢賦都被賊寇阻截;隨著雲安、井一帶的道路不通,民間開始缺乏食鹽。

然後,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違失期限,為躲避杖刑,逃亡為盜;於當地頃刻聚眾數千。又有蜀州人羅渾擎、句胡僧、羅夫子各聚眾數千人以應阡能。西川牙將高仁厚前往討伐而不能得勝。

然而,最讓他觸動的卻是剛來蜀地不久就發生的一件事情。有西川黃頭軍使郭琪,以田令孜任行在都指揮處置使後,本地土軍和外來客軍賞罰不均為由,在田令孜的招待宴會當眾勸諫之。

結果回頭郭琪就率領所部造反作亂,於丁卯(二十一)日,焚燒和搶劫成都坊市,成都內外一片混亂。田令孜連夜奉擁著聖駕保居東城,緊閉城門並登上城樓,命令諸軍攻擊郭琪所率領的亂軍,才得以平定下去。

他可是還記著那個起兵反亂的郭琪,一路沖殺到東城門下高聲厲呼道:

「琪生長山東,征戌邊鄙,嘗與黨項十七戰,契丹十余戰,金創滿身;又嘗征吐谷渾,傷脅腸出,線縫復戰。之未敢有負皇恩。。」

「然今諸將月受俸料,豐贍有余,常思難報,豈敢無厭!顧蜀軍與諸軍同宿衛,而賞賚懸殊,頗有觖望,恐萬一致變。願軍容減諸將之賜以均蜀軍,使土客如一,則上下幸甚!」

「某自亦不惜一死以聞達君前。。」然後就被下令放箭給打斷了。

只是這件事情雖然很快平復下去,卻又在這位初近患難的天子,在心中生出些許的梗結和陰郁來。這才有了今日的出行散心之舉。

如今相繼抵達蜀中朝見的南衙和北司朝臣、舊屬尚有近二百人;正在陪著他說話的,乃是新進的翰林學士兼兵部郎中、度支員外郎張浚,他是逃避賊禍的河間名士,也算是奉駕功臣的新興功臣。

當初聖駕一行出奔路上沒有人供給糧食,唯有漢陰縣令李康用騾子運糧數百馱獻給行在;隨從逃亡的軍士和宗眷、臣屬才有飯吃。因此天子問賞於李康,方知是滯留當地的張浚所建言。

自此招入行在而輟拔為近臣。如今,這位近臣更是給這位年輕的馬球天子,貌似帶來了幾張堪稱是駭世驚俗,或者說被嚴厲查禁的的事物;

畢竟隨著天子西幸入蜀之後,原本羅織在身邊那張,由成千上萬大小宦臣和及其倚為爪牙的,所構成密不透風的大網,這才變的處處破綻和稀疏起來,而給予了部分近臣相應夾帶面君的機會。

而這位馬球天子也得以在那些相熟的宦者、近侍之外,接觸到一些與原本大內宮城為主的世界當中,完全不一樣的其他東西。比如,從一本名為妖書的《宦行錄》上,專門撕下來的節選「仇士良傳」。

左軍中尉仇士良致仕時曾對左右言:

「天子不可令閑暇,暇必觀書,見儒臣,則又納諫,智深慮遠,減玩好,省游幸,吾屬恩且薄而權輕矣。」

「為諸君計,莫若殖財貨,盛鷹馬,日以球獵聲色蠱其心,極侈靡,使悅不知息,則少斥經術,暗外事,萬機在我,恩澤權力欲焉往哉!」

「這難道不是賊人的妖言惑眾么,。。」

年輕的馬球天子臉色似乎刷得一下更蒼白,眉眼上的郁結也更加濃重了。

「卻非空穴來風之處,臣仆斗膽敢請陛下查訪當年的起居注,便一知真假了。。」

張浚卻是難得正色道。

他心中卻是在嘆息,若不是國家正當危難而機會難得,他們又何須借賊之口,下這么個很可能適得其反的猛葯呢。

唐僖宗的臉色一下子愧疚沉了下來;他雖然天性好逸惡勞忱於玩樂,但是對於臣子之間那些心思和勾當,並不是沒有洞察和判斷力的;只是他實在難以在一件事情上,孜孜不倦的持續太久的關注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