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朝市相逢策治安(1 / 2)

唐殘 貓疲 1691 字 2020-06-22

在秋風夙爽之中,來自河東祁縣的王仁壽,也沿著奔流滾滾的大江向著上游的荊州方向而去;他這一路走過來可真是委實不容易的結果。

一路上犬牙交錯在一起的賊軍和官軍,相互侵攻和兼並不斷的藩鎮,還有那些打著旗號自行其是的地方土團,讓整個關東大地一直到兩淮、江東,都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然而最大的危險,則是來自那些立起壕柵,建起塢堡來結寨自守的鄉民土豪們;幾乎每一個再他們附近落單的行旅,都會遭遇不明所以厄運和意外。

而在那些逃難者雲集的城邑之中,也不見得安全多少;許多別無居所之人在屋檐下、牆根邊上一覺醒來之後,就會莫名其妙的被逮起來,而成為本地官軍驅使下的新卒。

而住在價錢飛漲的行棧和邸店之中,沒有跟腳的外鄉人同樣也具有難以意料的風險;他可是好幾次親眼見過與自己短暫同行的外地旅客,被人以涉嫌奸細為由帶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而王仁壽同樣也被盤查了十幾次,若不是他身上來自太原郡的告身和代北行營出具的過所,足夠給力和有所威懾力,只怕也是被這些一看就是強取豪奪手段坑陷了進去。

盡管如此在壽州城下坊的時候,他還是不免有一次丟掉行李而從跳窗逃了出來;因為對方根本沒有勾結官府的打算,而是私下磨刀霍霍商量著把他剁了好做一桌葷菜。

還有一次在過關市的時候他不得不拔劍殺人了,因為他居然在守丁的圍觀下遭到了潑皮無賴的公然搶劫,然後搶了只驢子沖關而逃,這就是禮制敗壞的最大惡果啊。

更大的壞消息是當他歷盡千辛萬苦,好容易踏上江南的土地,他按照家族的安排前來投奔和棲身,並由此獲得身份掩護的幾個地方上候選對象,都已然是不復存在了。

他們有的被亂兵給破家滅門了,有的被地方官府窮羅逼迫的破落下來而族人四散,還有的則是參加了起兵反抗,然後被路過的太平賊給順手鎮壓掉,而滿門死傷殆盡的結果。

這也讓他深刻的感受到,所謂的江南的世家大族,名門首望,在亂世蜂起的兵火面前,也未必能夠比小民百姓堅持的更加持久一些。

要么依附於一方勢力尋求庇護和周全,要么自己破家興兵就此掌握聊以自保的刀把子;不若的話,所謂太平之世經營下來的偌大名聲和家業,只會成為各色草莽之輩,野心家首當其沖的圖謀之選。

因此,他眼下就只能是一個流浪江淮的北地士子王仁壽了,好在他在路程當中發現與類似遭遇和背景的士子委實不少,甚至還有攜家帶口的存在。而他這樣的存在並算不顯眼。

王仁壽只是稍加打聽,就知道他們來自江東兩浙各地蘇、常、湖、杭的居多,也有部分來自江北淮南境內的和、廬各州;再遠一點的甚至還有來自福建五州的沿海。

因為朝廷在當地維持的秩序崩潰之後,幾乎遍地是形形色色興起的勢力,而往來攻殺橫行鄉里,再加上流竄與道路多如牛毛的匪寇。

在這么一茬茬輪番往復和收割與煩不甚煩的滋擾之下;就連他們這些尚可以勉強維持的中人之家、殷實門第,也實在被折騰的過不下去了。

雖然也不是沒有人破家起兵而嘯聚一方或是投附豪族、大姓以自保;但是更多的人就沒有這種憑據和指望,而只能在被羅括光田產家宅,或是裹挾為添壕和炮灰之前,想法子奔逃了出來。

而這些太平賊再怎么造反作亂大逆不道,驅殺官吏而殘虐豪姓大戶的惡名在外;但至少也是打遍湖南荊南、江東江西兩浙莫有能敵的強項勢力;

因此,同樣也能用強橫手端和武力憑據,來夠確保治下的太平安寧;更別說還有足夠大的野望和宣稱,要推翻朝廷爭奪這個天下。

既然如今衰微無力的朝廷大義和名份,已然無法保護他們這些士民百姓,那轉而求諸於天下群賊之中,看起來最有力也最像樣的那個,也就絲毫不足為奇了。

至少太平賊願意收容和接待,但凡是有點學問和知識、或是手藝和專長的人士;並且還在江南沿岸的丹徒到潯陽一帶,提供一時的安置點和交通工具。

光是這一點,又把這世間大多數的賊寇,以及地方上蜂起的鄉土勢力,給壓過不知道多少頭去了。而且作為某種意義上的便利,任何往來於荊南、嶺南之間的船只,都願意稍帶他們一程。

只是與同船的這些所謂江南士子們接觸之後,王仁壽又不免又恢復了一些信心了;因為與其說是庶流之家和貧寒士子,大多數人的言談和見識有限,也就比開蒙讀過《兔園冊》的私塾生好那么一點。

若是那太平賊下轄,都是用如此貨色來治理和維持的話,他完全有把握憑借自己出身祁縣王門的才學和見歷,輕而易舉的脫穎而出,進而獲得面見太平賊高層,以打動對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