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荊蜀相接氣原通(中(1 / 2)

唐殘 貓疲 2393 字 2020-06-22

豐城鄉,於氏內庄再度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黯淡夜色下,偷偷的打開了來。

而後又在細碎的動靜當中,涌出來許多形容鬼祟而躡手躡腳的身影;只是這些四散開來的身影還沒有來得及跑出多遠,就在霎那間紛紛變成了慘叫和痛呼聲。

「啊,俺的腳。。」

「有陷阱。。。」

「俺不能動了,快來搭把手。。」

「救命。。」

然後,在庄子外重新變得明亮的火光與晃動的燈色當中,這些抱腳、捂腿在地上呻吟和哭嚎的逃亡者,很快就在亮晶晶的刀劍和弓弩的威逼下,束手就擒做了俘虜。

也有不信邪的掙扎起來想要再跑,然後就在凄厲的慘叫聲中,被射穿了身子而競相撲倒在了泥地和田埂上。見到這一幕的於念成,卻是一言不發的轉頭下了牆,只留下身後一堆畏縮和驚懼的表情,還有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因為,這已經是於家內庄被圍困起來的第六天了。在這六天里也足夠讓庄子內外發生了許多事情了,比如豐城鄉里除了庄子以外的民家,正在被逐一的清空。

雖然這些賊軍依舊沒有任何主動攻打或是進擊的情形,但是他們正好以暇得在庄子外不斷構築工事和堆放欄柵、拒馬的行為,本身就是在不斷的擠壓和煎迫著,庄子里浮動不已的人心。

而且從困守的第三天開始,在負責糧料支給的祠頭抱怨之下,庄子里就不再殺豬羊提供肉菜了,而是用陳年的風臘和咸魚燉成了湯水來供應給守牆的壯丁們;

等到了第五天,干脆就連湯水里的少許油葷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黑乎乎的陳年腌菜化湯,搭配著勉強管夠的定量麩面餅子。於是,就連那些負責庄丁也有些暗自抱怨起來。

因此,族長決定再殺三口豬,讓人飽食了一頓肉菜後又歇息到大半夜的,才叫起來伺機向外沖上一沖,看能否跑出一些報信和求援的人手,誰想這些圍困者早有防備。

於是到了第二天,除了地面上隱約殘留的血跡和腳印之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但是庄子院牆上的悲觀失望情緒,已然隨著在看不見角落里的各種謠言紛紛,彌漫在每一個人的面孔上。

而在庄子外臨時搭起的營帳當中。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罐頭搭配干糧的於鄂水,也人再次有些拘謹的,向正在在眺望這一片死氣沉沉庄子的帶隊校尉陳觀水開口問道:

「陳校尉,咱們還要在這等多久呀。。當初不是說匯集了人馬,就直接進庄子拿問么。。」

「乃是因為情況發生了變化了,根據我們眼下摸底的初步情形,這處庄子的問題可比預期當中所想的還要嚴重的多啊。。甚至牽涉到反亂事件了。。」

陳觀水缺轉頭過來為他耐心的解釋道。

「故而,如今行事須得更加周密和穩妥一些,免得將更多不相干的人等給牽連進來,乃至成為少數罪大惡極之輩所蠱惑起來的擋箭牌,或是欺騙驅使為填塹的下場啊。。」

「同樣也是為了引蛇出洞啊,好令那些與之勾結或是有所干系的人家;主動跳出來或是露出形跡來。如今縣上想要進行通風報信的那幾個人已經拿下了;與之勾結的另外一些人家都在嚴密監視當中了。」

「況且,若是想要將其中彼輩世代橫斷鄉里的根源和憑仗給連根拔起,而不只是流於表面的僅僅懲處個把人就了事的話,那就還得多加耐心和假以時日的更多准備手段了。」

事實上這幾天下來,太平軍的鎮反別動隊已然通過在外圍的布置,陸陸續續捉住了許多股想要沖破封鎖,或是偷著歸還到庄子里的團伙,或又是窺探虛實的不明人士,前後加起來怕沒有好幾百人了。

然後在通過審訊和拷問這些臨時俘獲,又順藤摸瓜的抓捕了許多人等;並按圖索驥的鎖定和控制了十幾家長期與之往來而有所密切利益關系的重要嫌疑對象。

而他還有沒說出來的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情上報之後,居然很快得到了鎮反會的關注,因此這一次是打算將相應的處理過程和結果,作為因地制宜的典型和具有代表性的基本模式之一,推及到將來所需要的其他地方去。

正在說話之間,就見得一名騎馬的訊兵飛馳而至,遞過來一份木夾文書,陳觀水看了眼之後不由的展眉笑道。

「這下好了,牛頭塢那里已經被攻下來了。。還抓住了出亡的那位水盜頭子,如今正押解過來呢。。」

而在圍牆內的族長於念宗,則是帶著一眾人等來到祠堂當中,對著燈燭香煙林立之下,被煙熏火燎成斑駁夜色的滿壁神主牌位,虔誠靜心的禱告和祈求起來。

為此,他還暗自發下了宏願,只要歷代祖宗能夠保佑本家度過這個災劫,他就會與諸位宗老們合力重修和擴建祠堂,而以鼓吹大祭十日,以告慰和酬謝之。

當然了,雖然心中念的是祖宗保佑,但是他其實心知肚明的很;眼下庄外破局的指望和憑仗,也許就該落在牛頭塢那個外女婿身上了;

所謂的外女婿,就是於氏宗族會定期送出一個族中的女子,好讓那些盤踞在牛頭塢里的水盜之首,半路連同作為嫁奩的物資一起劫奪了去,以為一時的禁臠和私欲。

當然了,這些落入賊窩中可憐女子的性命都不會太長久。但是相比本家在這動盪不安的世道當中,得以自持一方甚至還能有所壯大家業的局面,卻又是必不可少的代價和犧牲了。

反正相應的人選,他總有辦法不會讓大房及其近支來承當的。而這個歲月之下,族人當中也總是不缺乏孤兒寡母的破落門戶;正好由他們這些宗長、族老收為養女再拿來充數,也沒有人敢多嘴什么。

只是要想請動這位不惜一切的引眾一搏,乃至行那圍趙救魏的襲擾、抄掠縣城的故技重施,只要事後於氏宗族要付出的代價同樣也是令人格外肉痛的。

這么一直堅持禱求到了當天夜里;用跪得冰冷發麻的腿腳枕在女人的胸懷里,於念宗好容易才合上眼睛卻又做了一場夢;夢見外出的大郎等幾個子弟,都個個功成名就披朱穿緋的帶兵殺了回來;

只見他們如狼似虎的將這些圍困庄子的賊軍,給當場攻殺了個七零八落。然後把全部的俘獲都割了脖子開了膛,放到庄子外去任由鴉雀啄食給那些不長眼的東西看。

而那個吃里扒外的於東樓和於鄂水也被逮了住,押到自己的面前,打斷了手腳之後用帛布裹纏起全身來,澆上燈油掛在牆頭上生火炙烤。

而看著這一幕,那些充滿敬畏和崇拜的族人,還有幾位子弟帶回來的官軍,都在大聲稱贊和頌揚著自己的遵誨,並且信誓旦旦的要為自己請一個散授的恩典。然後他開始考慮怎么炮制於東樓的小妹,是否要送到牛頭塢去。

然而,這些歡呼聲和稱頌聲一下變得有些刺耳起來,就像是在哭喊和哀嚎一般的難聽。族長於念澤突然就被驚醒過來,發現外間都是驚慌失措的叫喧聲和哐當亂敲的鑼響,還有四下胡亂奔走又撞翻、絆倒物件的響動。

而那些本該在身邊侍候的女人也不見了蹤影。

「庄子破了,」

「賊人殺進來了啊。」

「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