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2 / 2)

唐殘 貓疲 1920 字 2020-06-22

至於不想爭的人,很快就會眾叛親離而喪失掉更多的東西,甚至全部立身的憑仗;就像是那個曾經在軍府當中號稱黃王左膀右臂的左軍師楊師古,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這位左軍師實在太過於執著對朝廷和官軍的仇恨了;也拘泥於義軍起事之初那些匡扶天下、掃平奸邪,而有些大而空的泛泛之念;而完全忽略了眼前人的感受和需要;乃至與那個「和尚」意氣相投的越走越近。

不然若是他能夠堅持到眼下,怕不是還可以繼續居於自己之上呢。然而更讓趙璋擔心的是大明宮中的黃王真實態度和趨向所在。

要知道,黃王自登基後就長居於大內,對於他們這些一路過來的老兄弟,除正朝之外就非奉召則很難見到了;自然也令人不再容易親近和揣摩相應的形勢和態度;但卻似乎依舊牢牢的掌握著麾下大多數的局面。

別的不說,就算是昔日義當之無愧的軍第二號人物尚讓,雖然如今貴為總理戎機的尚書令,而代為黃王號令天下兵馬;但在他之下還有左右樞密使「兩古」,各領一大部並不受其直接轄制的軍伍。

更何況如今五軍七翼十一率的大多數人馬,都已經被黃王藉故分譴和調派出長安,甚至京畿道外去了。因此,如今被准許留在城中的,主要是各部將領用以充作儀仗的親隨和看守家宅的衛士而已。

至於負責長安巡防的乃是黃王心腹愛將,京兆少尹兼諸門巡防大使孟揩。而管理城中大小要物的,則是壓他一頭的黃門八子之一京兆尹黃瑞。

此外黃王又建立了衛鶴府以為內禁宿衛之選,擴充梟衛為拱寰軍守衛三內諸門之要;以外甥林言為內營觀軍容使而監察和巡檢之。

如今又要開科選士,又要推行監軍各部之法;卻未曾與他這個判度支、戶部、及鹽鐵轉運諸事的宰相,有所商量和透氣。就連趙璋也不免對身居大內的黃王,產生了某種不知所謂何求的憂慮和畏然之心來。

「來人,給我送一封書信到東都去。。」

想到這里趙璋隨即吩咐道。

「再讓人打探一下,新近受寵的是哪一院的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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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北方越過秦嶺山脈吹過來的寒流,在荊襄之地變成了又濕又冷的河間風時。

周淮安也重新開始在境內的巡視活動,主要是檢查入冬前的各地田所、屯庄、編管地、勞動營和工場、礦山准備工作,以及冬季農閑時的集體勞動項目和組織大型工程的現場安排。

不過這一次是分別在不同女性的陪伴下進行的,以逐步的在公開場合中體現出她們的分工差別來。因此,其間陪同現身最多的,便就是身為小主母的曹紅葯了。

陰郁的天氣下,卻是難掩相應圍觀人群的熱情和激動;因為今天又是每月大都督的生產實踐日,而周淮安也帶領一班部屬來到了現場參加相應的勞動示范。

事實上不僅是大都督府所屬,所有非戰備狀態下的駐防將士,都必需在營團將官帶領下用閑余時間參加一些所在地的集體勞動,比如就近的搶收搶種,開河挖渠之類的農事生產活動,這也是太平軍建立以來雷打不動的鐵律之一。

當然了,這也是一種避免軍隊成員,過於脫離百姓而不知民生疾苦與艱難;強調生產勞動創造價值的光榮與溫飽生活來之不易,珍惜眼前機會和待遇的各種現身說法。

當然了,作為太平大都督府的領頭人,周淮安也會定期出現在這些場合,而為相應的工程項目和集體勞動發端,而花上幾個時辰或是大半天的時間,切切實實的流上一身汗來,進行相應象征性和示范式的親身勞作。

雖然這么做未免有所作秀的形式主義味道;但是在這個歷代封建集權的特殊時代當中;若是上位者連基本作秀和表態的功夫都懶得做,那就更別指望對底下人形成上行下效也好,投其所好也罷的帶動作用。

畢竟,就算是歷代封建王朝的帝王們,也是要在每年二月二開春之前,前往社稷壇所在進行郊祭先農,兼帶在藉田內進行親耕以示重農、勸農之道。周淮安只不過比他們多了一些花樣而已。

雖然工具是精挑細選出來尺寸和分量,最不容易硌人和磨手,所選的區域也是事先檢查和清理過的,但是一場持續勞作下來所浸透一身的汗水,以及手臂和身體的疲憊、酸脹卻是實實在在的結果。

當然了,周淮安的表現和工作進度,甚至還要比其他人更好一些;理由也很簡單,得益於早年在非洲大陸東奔西走的鍛煉下來,再加上有體內還相對精密的輔助計算手段,來分配和控制各種出力和體能消耗的程度。

相比之下的文職人員當中,表現最好的居然是年紀最大的大講習所農學院首座兼倉曹左判陸龜蒙;當然了,這據說和他年紀一大把也就喜歡泡在農田里的習慣有關系。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他的老友喝摯交,宣教顧問兼文史編修、督學皮日休;看起來面皮白凈而養尊處優的她,揮動起工具來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笨手笨腳的幾次都差點砸到自己的腳上。

最後,在換過了幾種工具之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去踩筒車提水了。

其次最快上手的則是襄州長史、判民曹事的樊綽,似乎是因為早年跋山涉水做過許多地方調研,親歷過許多地方風土人情的緣故;不管是鏟耙鋤鎬鍬廉都能是的像模像樣的,讓人很難想象他是多任節鎮高級幕僚的人。

而表現的最賣力的的則是農曹右判兼廣府留司長史劉詢;哪怕他看起來也是頗為生疏的樣子,但是毫不顧惜自己五十多的知命之年;揮汗如雨奮力操使著鋤頭的情形,讓人不免擔憂下一下就會脫手飛出去,落到誰頭上的某種玄學概率。

倒是同樣是老義軍兼寒門士子出身的楊師古,表現得中規中矩又很有些傳統耕讀之家,鞠身於田糘濁泥而不失於禮數,的安貧樂道、清苦奮進意味。

其他人就算是上了年紀的,也老老實實的端茶送水什么的,算是盡心盡力的扮演好這一場示范性的現場秀。可謂是眾生百態一般的,將他們之間出身和人生經歷的差別,給從這一場勞作當中涇渭分明的呈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