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續二(1 / 2)

唐殘 貓疲 1817 字 2020-06-22

在比同行在的西川節帥別所——觀園里,

「這個楊拓子!安敢如此陰背某乎。。」

一貫慈眉善目而身材矮短的左金吾衛上將軍兼判四衛事、晉國公,人稱「大阿父」田令孜,亦是對著兄長西川節度使陳敬瑄大光其火道。

「雜家既能以馬球定他旌節,難道就不能再復奪之么。。快與我更衣,且去面見聖主。」

「再令人傳信給第五兒(東川監軍院使田繪)探明內情,並令其盡快將差遣所屬院兵,將相應拖延下來平賊定難的輸供和行在進奉,給押解過鹿頭關再說。」

然後他又轉頭對著唯唯諾諾的陳敬瑄道

「你且傳書給巴中平賊的高仁厚,就說要他好好報效的時候到來了。。」

「西川軍中的神機弩手和成都突將,可不是平白派給他用的。。」

當然了,讓田令孜心情不好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便就是如今重建神策新軍的過程,遲遲沒有取得多少的進展。直到目前也就籌辦到了區區五個都的兵馬,大部分的錢糧軍械犒賞,都是從西川節衙中撥付過來的。

這也讓他的安全感被大大打了一個折扣。尤其是如今在京的神策軍大多數為官宦、富戶、商販子弟充斥期間,而腐朽不堪所用,鎮防關中的左神策行營已然損失殆盡,右神策行營為那個「鄭家子」(鄭畋)所掌握的情況下。

而沒有神策軍/禁兵可用的中貴人,所謂專重天下、代掌大內的權柄,也不過像是早年權傾朝野的李輔國、魚朝恩、程元振一般的,只要天子更替間的一紙詔書,一個無名刺客就可以輕易奪走一切。

故而,在他預期當中重建的神策新軍,至少要有左中右共計五十四個都(千人);但是如此之多的人馬,除了抽調拱駕各軍和藩鎮所屬將校外,也是需要匯集劍南三川,乃至各道專供行在的財賦,來進行編練和維持的。

然而,諸南各道(嶺南、湖南、荊南、山南)早已經因為太平賊的患亂而斷絕;東南之地的江東兩浙淮南財賦,也因為與那翻臉不認人的高老匹夫的干系,而沒法輸送到到行在來。

關內、關東盡為賊勢所陷或是叛鎮割據期間,表里山河、天下肩背的河東道至今未聞消息。光靠地僻民窮的黔中道,和同樣產出不豐的西北各道那點進奉,也就是聊勝於無而已;

因此,如今主要的籌辦來源還是得落在號稱天府之地的劍南三川上;然而,他的兄長陳敬瑄在西川道任上窮盡羅括,已經讓地方騷動不已。

之前西川鎮黃頭軍使郭琪的兵變,以及後來邛州(今四川邛崍)阡能之亂,差點兒就波及到了行在附近。隨即又有蜀人羅渾擎、句胡僧、羅夫子,韓求在雅州、蜀州相繼響應為亂。

結果陳敬瑄所派遣討平的牙將楊行遷,卻是個只會遇敵不前、殺良冒功的廢物;民變讓他越討越大都一路沿江蔓延到了峽江道去,

這么一番的折騰下來,西川鎮治內的小半州縣已然是殘破困弊了,而剩下的州縣也是深為重稅窮徭所苦;雖然有高仁厚將大多數從賊百姓給重新安撫下來,而別設鎮扼使以為監管。

但是高仁厚南下之前也是進言說得十分明白,至少在短期之內關顧一旦出爾反爾得給他們加稅,只怕重新起來作亂也只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然而,他想要讓天子繼續安心游樂下去,而繼續交付諸事於手,就必須維持成都內外一個相對太平安樂的體面和基本的繁榮;為此他除了加緊遷移各地富戶、巨室到成都之外,也要在稅負雜捐上有所節制。

因此,就只能在其他的東川、山(南)西(道)兩鎮,更多分攤和承當相應的輸供和進奉份額了。山西的牛勖倒還好,原本就是個西市大商賈的出身,在任上也會運營和羅括而保持進奉一直在不斷增加的。

相比之下,三代都是低級禁軍將門出身的楊師立,就顯得有些不夠積極主動和知趣、識時務了。最近幾次居然要他直接去書催討和過問,才肯如期撥付和調遣過來相應的淄用。

孰不知,楊師立的東川鎮下可不比牛勖的山西鎮。身為蜀地北面的屏障,既有備賊之任也要支援和扶持正在大散關御敵的數萬官軍將士。而地處三川腹地的東川鎮則最是太平不過了,居然也要為區區的奉納而暗自叫苦。

要知道,為了這支可以用來傍身的新軍,田令孜可謂是嘔心瀝血的不計代價,就連自己私家的積蓄連同名下的孝敬,都給補貼和投入進去了;甚至還暗中挪用了部分供養行在的進奉庫存。

而開始在一些不打緊的地方,以鎏金的銅鐵器物替代原本的金銀器皿;用相對單薄低廉的荊綃、楚紗,取代同色的蜀錦和吳彩;以長沙的洪州瓷來替換更值錢的刑白和越青。

然後又派人截取了清溪關以西,與南詔諸蠻邊市互易的大部分利益,將一些截留下來的內在用度和器物在這里變賣折現掉。。如此種種手段尚有許多。

但是世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和好好的配合他呢。要知道,如今又有人在行在的朝堂鼓噪進言,要把那位楊樞密使給召請回來。難道是自己最近表現的太過心慈手軟了,一直再沒有弄死朝官和近人的緣故么。

他只想要的是其麾下素稱精銳的忠武八都人馬,卻不想要楊氏兄弟這兩個只會壞事和礙手礙腳的累贅。只可惜對方一個滑不留手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另一個把軍中盯的緊緊不給外人機會。

他如此坐在特許的抬與上思量著,一直抵達到了天子所停居的浮光殿外,才停步下來行走上台階。卻已然換過一副肅然而矜持的表情,對著聞訊迎上前來的值守親信內宦,淡然道。

「大家可曾起身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