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太過抬愛了,如今鄙夫這副形容和境況,又怎生能配得上他人呢,只怕是要耽誤了。」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師兄了。。看看這世間還有誰敢說,配不上你的話。。」
周淮安當即拍案決定到。
「這只是散人的一時假托之言,實在不敢擔待的。。」
羅隱連忙起身謝絕到。
「羅先生此言差矣,既然大都督說是,你便就是了;不若日後又當如何申張你這一腔的學問、抱負和志向呢。。」
卻是在旁的楊師古開口笑道。
「鄙夫,鄙夫真是受之有愧了。。」
羅隱頓然有些明白對方的意思,不再推拒而嘆了口氣道。只是想到自己居然有機會成為那太平軍千金所市的「馬骨」,還是讓他不免心潮澎湃而翻覆不已。
最後,周淮安又給他們說了後世那個流傳甚廣的討伐惡龍之英雄,最終難擋誘惑而又變成惡龍的治亂循環故事。而又對著他們誠然道:
「我自然不敢保證,自己日後會不會偏離這些初衷,而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和所要推翻的對象;是以需要你們來作為時時刻刻的諫言和印證、鞭策,以不至於過多偏離本心的保證手段和預防措施。。」
「唯願不負所托。。」
楊師古和羅隱,都不由正色起身拱手大禮道。
——我是分割線——
而在西川,漢州(今四川省廣漢市)德陽縣北;青黃綿連的丘陵山野之間,一條被往復踩踏的濕滑泥濘灰白色大路一直延伸向遠方。。
身形微胖而白皙光凈的傳詔內使李文靜,也坐在一輛絲綢帷帳的馬車之上,由許多穿戴鑾兜綉袍高舉著旗牌儀仗,前呼後擁的神策衛士護送下,向著東川節度使理所梓州行去;
他此行還有另外一個任務,便就是准備去取代得是做事不力的東川監軍院使田繪。因此,他需要考慮從東川鎮十二州弄到多少進奉,才能讓那位最近有些不擇手段聚斂的大阿父滿意,還能裝滿自己的私囊。
這時候,一名須發濃密的將弁策馬馳到他的身邊恭聲稟告道。
「李中貴,前方便就是鹿頭關所在了。。過了此關便就是東川鎮的地界和轄境了。。」
「莫要急切,今日便就在鹿頭關內歇宿下來,一切以穩妥為先。。」
李文靜不由擺動著肥碩的手指,摸摸頭上並不存在汗水道。
「謹遵上命。。」
望著這名將弁領命而去的身形,李文靜卻是在白皙的臉上幾處一絲得色和笑意來。
這處分隔東西川的鹿頭關的歷史很短,大抵可以上溯到六十多年前的元和元年;時有節度留後劉辟以西川叛亂,入據鹿頭山建造以為險要,後來被神策名將高崇文討平之後,就地繼續營造關所才有現今的格局。
但是作為蜀都門戶和東西川分野,常年往來的商旅行人絡繹,財貨車馬不絕;也讓鹿頭關守職在蜀地諸關要中,成為了一個難得的肥缺所在。也許他出使東川的第一筆進益,就會落在這里了。
他正思量著用什么名義和理由,讓關中的鎮將有所敬畏和驚懼亦然,好主動奉上歷年收刮和聚斂而來的資材,就見那名將弁重新轉了回來沉聲道:
「貴人,似乎有些情形不對。。關門開著的,卻沒有行旅出入。。」
「難道城頭上掛的不是西川軍旗么。。定是知曉了我等到來,還不快派人令其出來迎接。。」
這一刻,李文靜卻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好聲氣而訓斥道。
於是這名將弁只能回頭引著前導隊伍,直驅到關城之內去,一邊還大聲的叫喊起來。然而在這一刻回應他的卻是,城頭上驟然冒出許多探身張弓放箭的身形,而用暴風驟雨一般的矢雨覆蓋和籠罩了前導的馬隊。
在人仰馬翻的慘嚎和嘶鳴聲中,這名將弁幾乎是首當其沖的連人帶馬身中十數箭只,轟然栽翻倒地在滾盪煙塵之中,然而他仗著身上明光大鎧的防護,又頑強的爬了起來望向了後隊的那輛馬車。
正在馬車中等候的李文靜,已然被驟然四起的喊殺聲驚的肝膽俱裂,因為就在他周圍的視野里,赫然也從山林草木中竄伏出許多披持明晃晃甲兵的敵人來。
而這些衣甲光鮮的神策衛士,也就是奮力抵抗了片刻之後,就被殺入近身的敵人給沖散了;李文靜這才想起來呼喝馬車掉頭逃亡,卻發現兩名御者早已經不知所蹤。
充滿絕望和悲憤的李文靜,也只能努力邁動著養尊處優而未嘗久與行走的腿腳,在殘余數十名神策親隨的護衛和攙扶下,努力爬上一匹倉促解下來的挽馬,又爭相簇擁著他向著來路沒命逃亡而去。
然而未待他跑出多遠,突然飛至的一陣箭矢,將這些殘余的神策親隨給紛紛貫穿和掀倒在地,只留下一片凄厲的慘叫和怒罵聲。
「是東川射士的片箭陣。。」
不久之後,重新落馬的李文靜還未來得及告饒和哀求,他的腦袋很快被人毫不猶豫的砍了下來,而與早前就送過來的現任東川監軍院使田繪首級一起,血糊糊的懸掛在了鹿頭關西出門的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