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三川北虜亂如麻(續九(2 / 2)

唐殘 貓疲 1921 字 2020-06-22

襄陽城中,於鄂水輕輕的拉上房門,而將於東樓與另一名女子遮掩在其中。

依舊不良於行的靠坐在床榻,滿臉踹踹和猶然之色的於東樓,看著眼前臉色慘白而憔悴依稀的女子,只覺得有千言萬語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來了。而當一切的一切都聚攏到了嘴邊之後,就變成了一句:

「你可是受苦了。。」

「時日久了,卻也習以為常了。。」

那慘容女子卻是幽然答道

「這都是我的錯失,明明找過你的為何不就再。。。」

於東樓聽得滿心心酸,又憋出這么一句。

「沒有用的,這也怪不得你;那老賊欺辱我的時候,可是沒少說過你的消息。。只要有他在一日,就算是你再怎么找也無濟於事的。。」

慘容女子繼續幽聲道

「那還請給我一個彌補和好好待你的機會。。」

於東樓這一刻心中悲苦無端又情難自禁的,終於把心底蘊藏已久的話給喊道。

「九郎這是格外可憐我么。。都說了這不是你的錯處。也莫要在位走著不祥之人,耽誤了自身的。。。」

那女子依舊不為所動的幽然道。

然而她話尚未說完,就見於東樓猛然掙扎起來又撲倒在她的身前,然後緊握住她連忙攙扶的手臂,用一種哀戚絕然的聲調道:

「我不過是個諸事無能為力的無用之人,又怎么配得上可憐你呢,,我只是不想再錯過了。。」

「你。。你。且起來說話,我。。我不過是個早已死心的殘敗之人。。只求一出清靜之所苟且余生便好。。」

這下這個女子再也無法平靜和無動於衷了,而切聲掩面叫道。

「那我就隨你而去好了,哪怕日日夜夜只是隔牆相望好了。。」

然而於東樓卻是緊緊抱住了她的裙腳和腰身,

然後兩個人在拉扯之間失去平衡頓然滾在地上。這時候於小妹卻是推門探頭進來,頓然時面紅耳赤的驚得退縮出去,又拉著不明里就的族兄於鄂水一路飛奔出老遠去了。

而在江陵城西萬羅坊支後巷的僻靜小院當中,羅隱滿臉復雜和感謂的看著正在殷勤而體貼給他洗腳的女子,一邊時不時的小詢問著她這些年來的遭遇和經歷。

正所謂當初的「雲英未嫁」也只是某種美好的景願而已;他既沒有如願考上功名,而那個鍾陵水畔游宴上超然俗流的「雲英」,終究還是免不了在色藝衰微之前嫁人了;

而與那些《李娃傳》之流才子佳人的詞話里所描述的花好月圓結果不同。白樂天《琵琶行》中「老大嫁作商人婦」,才是他們這些行院、教坊女子能夠指望和想到的最好歸宿和結果了。

她先是跟了一個甚有權柄的府吏一段時間,然後因為在對方在爭權奪利中失勢,而被牽連失去了一切;再給一個洪州豫章城中的生絲商人買了回去充作侍妾。

然後商人家的後宅里也不是那么好相與的,身份卑賤的她很快就因為大婦的欺壓和其他姬妾的排擠,很是吃了許多的苦頭,最後還被趕出去別宅另居。

然而就是別宅獨居的日子也未能夠維持多久,那個頗有身家的生絲商人就遭遇了不測之禍,遇到兵火連人帶財貨一起沒於異鄉不說,家里也是很快被債主上門催逼而氣死正室,然後伎妾、奴仆侵奪、裹卷一空而風流雲散去。

反倒是她靠著別宅存留下一些資用來,還收容了逃過來避禍商人之女。但是身在亂世之期的生計同樣格外艱難,一日數漲的物價,很快就耗盡了她變賣家什物件的積蓄,而只剩下一處無法脫手的房舍;

然後,還有那些浪盪無形的惡少年和閑子,隔三差五的上門滋擾不安;所在里坊的坊正更是不懷好意的旁敲側擊,明里暗里的威脅之。無奈之下,她准備以此在洪州當地重操舊業之際,卻正逢太平軍打了過來;

然後那些閑子和惡少年就被一掃而空了,還有幾個因為鄰里百姓的揭舉而上了公審打回,被吊死在了城頭上;那個坊正更是嚇得肝膽俱裂,而沒幾天就舉家逃往不見了。

在等米下鍋的生計所迫之下,她應募了這些新來賊軍的招貼;反正她原本就是官/妓的出身,再壞也不過是按照傳聞做了取悅軍中的營/妓,但是家里的小東西已經餓起不了身了。

結果真的就是一些縫補灑掃烹飪之類勾當,靠為駐留軍中做一些零散活計,總算是勉強維持了下來。但與其他苦出身的女子不同,她並不擅長這些頻繁而瑣碎的手工活計,所以一直過得很苦;

只是為了養活自己和養女而一直堅持下來。因此這些年下來真的心也累了,只想找個安生和穩妥的寄托之處;這次應募前來的唯一條件就是稍帶上她的女兒,從那個破滅的商人家帶出來的遺孤。

「奴畢竟只是教坊里出來,除了些許聲色歌舞和伺候人的本事,也不會其他了。。多虧了郎君還記得奴婢,給了這個機緣所在。。」

已經年華不韶的雲英最後有些慶幸使然的道,然後她又對著內室另一個小小的身形招手道。

「穗芝,咱們今後就指望郎君這兒過活了,好好的拜見郎君吧。。也是多虧了這孩子,讓我再怎辛苦和艱難也咬牙撐了過來。。」

因此雖然重新見面的預期並不是那么的圓滿,但羅隱還是努力松弛下臉上的悲苦線條,而努力對著小女孩露出個寬和笑容來;卻又不免產生了某種「喜當爹」式的感慨微然,以及在孤苦孑然了多年之後,家室突然就圓滿的憧憬了。

而在江陵的督府當中。

「洋州州城已經拿下來了?,還有來自山西節度使牛勖的密使?。。」

周淮安驚訝了一下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