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弓矢新韜士馬殘(續(1 / 2)

唐殘 貓疲 1648 字 2020-06-22

長安城中。

劉塘這一通牢騷滔滔不絕的一直發到月色西沉,才在宵禁打更的節拍聲聲當中沒踏上了歸程之路。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轉到來了大名鼎鼎的平康里。

至少對於大多數大齊朝廷的高官和將領們來說,相對於社交意味濃重的前半夜躊躇往來,他們真正意味上尋歡作樂的夜生活,才從這里剛剛開始而已。

而在坐車上徹底放松下來的時候,劉塘已經沒有絲毫之前那些憤憤和不平之意了;夢想中的大齊朝廷雖然建立了,榮華富貴、名位權柄也都有了,但是大伙兒的心思反而更加分散了,爭得更厲害了。

但不管怎么說,既然他所知的一些內情和態度,已經接著這個機會遞過去了,接下來就看對方的反應和後手了。畢竟,他這番的傾訴並非完全是作偽,從太平軍那兒得到的好處和便利也實實在在的。

作偽奉命與南邊太平軍往來的總協調人,他不但能夠從於太平軍交涉的諸多項目中獲益,同樣還能再重新分配這些資源的時候,再近水樓台的好好抽水上一筆。

然而好景不長很快就惹的許多人眼紅了,干脆設計和構陷他出賣大齊新朝的利益;然後乘著他停職戴罪自證的期間,將他負責管理和分配的職權,給直接或是間接給侵奪和瓜分去了大半;

若不是他還有政事堂中的侍中趙璋作為背後靠山和援手,只怕馬上就要被閑投散置的徹底邊緣化了。不過那些人也沒有討得多少好去。

他劉塘雖然比不上那些,早年伴隨黃王沖鋒陷陣的冤句子弟或是鄆、濮老兄弟,但好歹也是從當地鹽梟團體中記賬筆頭,一直做到沖天大將軍府軍庫使的元從故舊派出身。

手下那些人都是用得熟了的老伙計、老事務,除了當初那個很有本事手段的和尚之外;根本沒人能夠輕易安插進來的,或是隨隨便便驅使得動。

更別說這些年,軍府上下錢糧物用的核計流轉調撥,從中操作往來各種關系和門道;豈又是那些眼里只看的到好處,卻看不見辛勞和吃苦受累的人,可以拎得清楚。

所以不在其位的他,根本不用怎么用心設計和指使舊屬,只要讓人在亢繁庶務中忽略掉一些關鍵要點,稍作壁上觀一段時間;就可以看到那些乍沾手就毫無頭緒的新貴們,各種手忙腳亂,分寸無措的窘況和持續敗壞局面。

但他還是低估了這些明顯眼高手低,或又是志大才疏的新晉紅人們,把事情搞糟搞砸的本事和效率;在他們各自爭功委過的私心作祟之下,正好進入冬日的各路義軍人馬,就不免首當其沖倒了大霉了。

結果,大齊朝廷正在關內推進和維持的三條主要戰線上,都不約而同的出現凍斃和餓死人的情形;再加上因為因為供給不足逃亡的,十數萬大軍居然在短短一個月內,就非戰削減了一成多。

然後,先氣急敗壞的左右樞密使費傳古、蓋洪,直接闖入大內去質問黃王;又有更加激烈的左武衛大將軍兼北面游奕使黃皓黃皓,帶著親從沖回長安城中,大光其火當眾暴打了調遣不得力,又說不出由來的同宗族人黃思毅。

於是,原本還想繼續隔岸觀火的劉塘,也不得不在失態更加敗壞之前,被補償性的虛了好些條件,才恢復原職重新請出山主持局面。

因此,他如果想要抓回自己過往的權柄,甚至有所更多的作為和表現,同樣也離不開太平軍方面的配合和協力才是。為此,他甚至可言名正言順的透露一些朝廷的內情,暗里取信於對方。

比如在方才的宴席上,他就接著酒後失言的機會隱晦說過,南邊的太平大都督府中有好幾位,一貫以故舊、親緣的名義,在貨物中夾帶往來書信並收受相應好處的存在。

然後又提及了政事堂中諸相,包括哪位作為擺設的前朝宰相王鐸在內,都對於太平軍大都督府的一舉一動,甚為感興趣雲雲。。

流淌如此思量著,突然踢踏前行的馬車重重一搖,然後就將猝不及防的他給偏摔倒一邊壁板上去,又被那些車內那些華麗的陳飾給裹纏成一團。這是外間才響起急促的叫喊聲:

「有刺客。。」

「護住運使。。」

「小心左右。。」

「莫要追遠出去。。提防中計。」

頭上被撞的生疼還有粘膩感覺的劉塘,也頓然酒醒了大半;然後車簾也被掀了起來,露出護衛親兵的臉來切聲道:

「運使,可還安好。。」

依靠著傾斜的壁板,劉塘才注意到自己拉車的兩匹馬已經被射殺了一匹,另一匹也中箭倒地痛苦的死命掙扎著。已經撞牆斜到一邊凌空翹起旋轉的車輻上,赫然正插著幾支細長的雕翎箭。

與此同時,將要回到自己所在駐地——淮南邸園附近的高郁,也在街頭遭遇到了暴起發難的埋伏。隨著從左近黝黯城坊中射出的成簇利箭,還有許多手持兵刃從牆上房檐間跳出來的蒙面灰衣人。

他們悶聲不響而又瘋狂無比的圍攻起那些護衛軍士來,轉眼間就將他們給砍翻剁倒大半數,而剩下的護衛干脆就是士氣大沮的四散逃竄去了。

然而他們勉強制造和爭取這一點緩沖時間,也讓高郁斷然棄車步行而帶著幾名親隨,就近退逃到了有些荒廢和破敗的城坊中去了。這些襲擊者當然是不肯輕易放歸,亦是一股腦的追入陋巷之中。

隨後,突然接二連三炸亮在夜色中的幾片火光,還有塵土飛揚的震響聲,又灰頭土臉的爭相退逃了出來,只是他們的數量已然是少了一大半,而且人人身上多少帶傷或是血淋淋的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