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浙東飛雨過江來(中(2 / 2)

唐殘 貓疲 1625 字 2020-06-22

「憑什么,憑什么啊?」

曾經的杭州八都團練使兼杭州刺史董昌,也滿面忿色端坐在繩床上大聲的咆哮道:

「我還有至少四縣之地,上萬可戰之兵。。。太平賊真是欺人太甚,根本不想給人活路么。。那就盡管拼個魚死網破好了。。」

「還有蔣環那個不識大體和好意的混賬,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一旦太平賊得以越過臨平水道,莫說是首當其沖的鹽官縣;便是他的錢塘、余杭之地,難道就能獨保了么。。竟敢」

「南下聯絡其他幾路人馬的信使可有回報了么;莫要傻傻的坐等下去,這就再派人過去所,只要願意出兵支援合力打退了外來的太平賊後,地方上的事情自然一切好商量的」

而作為昔日杭州八都,碩果僅存的都將之二唐山都饒京和於潛都吳文舉,還有富春鎮將文禹、新登鎮將杜棱等部屬;則是一聲不吭的且作肅然聆聽狀。

直到這場軍議散去後,他們才三五成群的重新回頭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道:

「這太平賊來的是在太快,蘇州的五路人馬一夕盪盡啊!三家覆滅一家出降,還有一家出海逃亡了。」

「如今就連占據鹽官鎮的徐及,都已經丟下基業退逃到州城里去了。。董團練怕也是心有余悸啊。。」

「余杭縣的陳晟來信了。。他已經帶兵前往州城回合了。。說是這杭州地境多湖田陂澤而少有險要,唯有拒以城防之要,才好在時候繼續交涉條件啊。」

「看來無論是蔣環那兒,還是董團練這邊,都是決意要好好做過一場,才能定奪各自的前程和遭遇了。。「

「其實真要是太平賊勢大難擋,讓咱們降了也就罷了;可是那些太平賊還想要擄奪咱家名下那些田產,遣散那些佃戶奴婢,就實在太過分了。。」

「當初咱們破家吁難興起義兵,為的是什么?好不是為了保住這份辛辛苦苦傳下來的家業么。。其中哪片田土,哪處山林陂澤,不是咱祖輩世世代代辛苦持家置辦下來的。」

「憑什么這些草賊一來就憑幾句為窮棒子張目的大道理,就空口白牙的隨便拿去邀買人心了。。這不是決意要逼得所有良善人家都沒有活路么。。」

這時候,他們就見一名滿身汗水的信使飛馳而來,又落馬跌在在塵土中,重新爬起來沖入內衙之後,嘴里還喊著最新的消息:

「太平賊的舟師突襲了臨平湖南面的寶官鎮,連焚三處水寨;錢塘水軍連忙出戰救援,卻被岸上埋伏的賊軍,以火器截擊於東漕頭水道。」

「百十條舟船焚沉大半余皆降俘,如今漕河水上盡為一空。州城蔣刺史已經答應所有條件,並許富陽、新城、西陵各地,唯請董團練火速發兵應援,會敵城下。。」

而又過了不久之後,就在臨安城中幾名客商所停居的小院里,也飛出了撲騰而去的信鴿,而將董昌所部開始出兵的消息帶往北面去了。

與此同時,就在杭州州城錢塘附近水路交匯的要沖——赤岸口(鎮);也中門大開的擺出了堆滿了香花彩表的案子,而隨著成片跪地迎接的人群供奉在道路邊上。

而在居於前首衣冠最為體面的數行人中,也有略微的雜音響起。

「阿耶為什么要出降。。那太平賊以來,可是奪盡我們據有的一切田澤山林,放走所有奴婢、佃戶啊。。」

一名青衣綸巾的年輕人也在悲憤莫名問道

「不降又能怎么樣。。難道明知道擋不住了,還要搭上舉族人的性命。。」

居中身為族長兼做父輩,卻肉坦背著一捆荊柴的一名干瘦老者,卻是頭也不抬的沉聲道。

「那太平賊固然是以對待大戶、士紳苛酷無比,但是州城的蔣環難道就更好么。光是他與董昌攻殺拉鋸之下的攤派和支應,就讓族里多了多少孤兒寡婦,又多少人要飽受勞役之苦。。」

「至少根據北邊來的傳書和回來族人的見聞,那太平賊行事森嚴自有章程和法度;或許奪了咱們的田產奴婢之後,就不會再有多余的無端殺戮和加害,至少能讓人有條命剩下來。。」

「哪怕你我父子最終都被別處異地,也一切還盡有可能。至少本家還有些行船貨殖的營生,不至於一無所有。大不了就此拆了宗族分了家業之後,至少還有人可把宗嗣沿傳下去。。」

「可是繼續落在蔣環或是董昌的麾下,繼續盡由魚肉下去,怕是許多人再也難以見到來年的光景了。。假以時日,只怕你我父子都難免填壑一途了。。這詩書傳家的虛名,又當何用!」

只見正在他們的話語間,遠處高舉著太平青旗的開道甲兵,已經徐然而至他們的面前。然而這名老者才推開左右的攙扶,而顫顫巍巍起身向前竭盡全力喊道:

「西鄉罪人曹某,拜迎太平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