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林間立馬羅千騎(中(1 / 2)

唐殘 貓疲 1859 字 2020-06-22

漕河之畔的大片楊柳和榕樹叢中,作為團練使董昌最為看重的子侄,形容英挺而膘壯別號「董彪兒」的臨安兵馬都知董真,也在持棒挺矛揮舞如風的奮力向前沖殺著。

作為別出蹊徑的一路奇兵和偏師,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利用熟悉地理和能夠得以地方呼應的優勢,前出賊軍的後方去尋找戰機,乃至化整為零的牽制和騷擾賊軍的後路。

但是令人略為失望的是,他並沒有能夠如期得到鄉里的呼應和附從;因為在太平賊的肆虐之下,那些地方上的豪姓大族不是破家滅門,便就是舉族逃亡不知所蹤了。

他也曾嘗試派人北上已經淪陷的湖州與杭州交界處,攻打和偷襲那些賊軍的據點和關卡;但沒想到這些賊軍在糧道上,卻是謹慎小心到讓人有些無可奈何的極致;

所有的據點都是布設在河流並道路的要沖處,按照腳程和行船的時間每三四十里就有一處戍壘和附屬營地;不但對外盤查極嚴還響應很快,依靠烽火和高塔幾乎半天到數個時辰之內就有後援。

因此,這一次他得到賊軍有大批輜重隨船南下的確切消息之後,就果斷放棄了繼續潛隱手段而一路突進過來,已經攻破至少三處大路和沿河上的戍壘,殺敗和擊退了至少五、六部,疑似太平賊的外圍人馬了。

其中最初擊敗的敵手,大多數人就只有一身布衣,竹槍和柳牌短刀,弓箭都沒有多少;被謹慎之後就很容易一呼而散。然後再戰的對手,就有了皮套子和鑲皮甲,更加標准的木矛和畫牌、大刀,更多的弓箭和少量的強弩。。

一路接站過來之後,這些賊軍部伍也在隨著他的突進之勢,而逐漸的變得堅韌和強勁起來,乃至讓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糾纏再分兵牽制和暫時擺脫掉。

尚稱精壯的三千人馬也由此銳減到兩千稍多。但是只要能夠成功殺到漕河邊上,突襲和燒毀掉太平賊後繼的糧草漕船,便就能對杭州城下的局面造成根本性的動搖和影響。

只要叔父董昌率領的大軍能抓住這個戰機,再加上與城內蔣環軍馬的里應外合,實在有不小勝率和可能性,將軍心動搖的太平賊本陣給重新擊敗,逐出杭州地界去。也是對一貫信重他的叔父董昌,最好的報答和效忠手段。

他從小就是父兄出海早亡,靠著叔父的幫襯才得以成年;又被當做地方大豪董氏宗族中的種子,給送到天目山去學藝,回來之後就委以親軍、近從的專任。

接著又受以良馬、寶弓以為激勵,就此親身參與了杭州八都建立之前,為了爭奪主導權和盟主之位的血雨腥風;也曾為了臨安出身的董氏在錢塘站穩腳跟,而暗中截殺過別州派來的使者和官吏,滅,滅門過不肯合作的士紳。

也參與過討伐浙西狼山鎮將王郢的叛亂;平定過朱直等「杭州山賊」的匪患。更伏擊過攻入杭州境內的草賊前鋒;乃至又引兵反襲其大部陣營,燒掠繳獲無算,董真居中踏營斬將無可匹敵號稱驍勇一時。這才有「董彪兒」的別號。

乃至在勢力進一步膨脹後,參與了驅逐朝廷任命的杭州刺史路審中,而伏擊鎮海節度使周寶派來護送的三百名官軍;最終又親自前往疏通,令鎮海節衙追認了杭州團練使兼刺史的既成事實。

而董昌本人,更是多次招他飲酒熏然同塌而卧之後,又捫肩嘆之曰「吾家千里駒」「可謂光大家門之幸」「吾兒日後皆要仰仗了。。「。

因此,在各路義營軍奉命北上討賊,而先勝後敗的丹徒會戰中,董昌損失了杭州八都的大部人馬之後;依靠留在臨安看守門戶和基業的董真,依舊可以擊敗諸多的覬覦者和潛在對頭,而讓董昌有了卷土重來的契機。

這一次顯然也不會例外的。依照叔父董昌事先的暗中期許和表態;彼輩年事漸高而身體不豫,幾個兒子也都才具不足以繼承家業。因此,只要這次能夠擊敗外來的賊軍,就會表他為杭州刺史,而作為身後的繼任之選。

然而,很快一個意外狀況將董真的思緒給拉回到現實中來。因為正在突進的前隊突然就停了下來。

在眼見得遠處樹影掩印背後的大片波光粼粼,而水聲依稀之間,董真不由怒吼著分撥開那些拿著弓箭,卻又似乎呆滯在河岸上的部眾道,「為什么不繼續動手,快放箭啊。。」

然後他就見到了河面上魚儷而行的龐然大物,那是一種帶著巨大輪轂在河面上翻滾出翻白浪花的奇異船只。

而從岸邊密密麻麻射過去的火箭,落在足足有三層高的青黑色船幫上,也就像是全力叮咬在牛皮上的蚊吶一般,大多無足輕重的相繼折斷而落,或又少許釘落其上也在水澆而下的青煙裊裊中迅速熄滅了。

這一刻董真才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什么輜重糧船,而是賊軍的水師戰船才是。自己顯然被那些套過來的太湖水賊們給騙了,他正想尋找這些帶路的,卻發現早不見了蹤影。

然而這時候董真想要反悔掉頭也就是晚亦,很快四下里就傳來更多更密集的廝殺和叫喊聲,還有一種形如炒豆一般的噼里啪啦聲,正在隨著爭相退逃過來的身影,而向著他所在位置迅速逼近過來。

這時候,河面上的賊軍戰船也終於做出了自己的反響,只聽得一片仿若是暴雨前後的滾雷聲,在船幫上競相噴濺出一股股的大團灰煙來;而後的須臾之間,就像是又憑空而至的無形力量,紛紛搗打在這些聚攏在河邊的人群中。

轉眼間,他們披甲的身軀就像是紙糊草做的,競相血肉橫飛的綻裂開來,或又肝腦塗地的噴濺和散落在周圍之人的頭臉之上,或又是潑灑在茵茵叢叢的河堤障道樹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