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自愛此身居樂土(1 / 2)

唐殘 貓疲 1683 字 2020-06-22

揚州城中,一輛步履蹣跚緩緩而行的精致牛車,也在穿過古色古香的街道。

人稱「鷂子」的左都兵馬使畢師鐸,正端坐在御者的位置上揚鞭,只是他每抽一下鞭子都仿若是抽在自己心眼上,痛徹入骨的疼。

在長子湖那場不分敵我的大水當中,他幾乎失去了大多數追隨多年的老兄弟和士卒,而只剩下這么一個左都兵馬使的空頭和幸免於難數百名親兵。

直到現在,那場大水中面露絕望與錯愕之情,在他面前眼睜睜被沖走的面孔,還依舊會出現在他午夜夢回之中,有冷汗淋漓的驚醒過來。

然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現實的世情冷暖,自從他失去了賴以為憑仗的大多數兵馬之後,他這個左都兵馬使的成色和影響也就大大縮了水,很快就變成鎮下邊緣化的尷尬存在。

雖然還有一些諸如秦彥、張神劍、鄭漢章等昔日義軍過來的老兄弟,看在唇亡齒寒的份上時不時給予些接濟和援手,但也是杯水車薪的無濟於事與大體。

畢竟他們同樣也是不受行營中,那些正牌行伍出身的軍將待見,而只能被變相排斥和遠離廣陵的幕府,各自外駐地方以為就食呢;之前更是飽受黃王大軍摧殘。

而光靠畢師鐸手下剩余的這點人,就算是在自己被洗過好幾次的駐地附近,拉夫派差都不夠用的,更別說是湊集到足夠用的錢糧了。

坐在牛車里微微傳出飲泣聲的女子,頓時將他的思緒拉回來。這是他最為寵愛的姬妾小倌,年僅十七歲聰慧可人而溫柔體貼;兩年前跟了自己之後就如獲至寶。

與那些被他隨便拿出來娛宴賓客的歌姬、舞姬們大為不同,一直被金屋藏嬌式的保護在了內宅之中不與外人相見。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的,她居然行車在街上時被那個「呂真人」給看見了真容,後來發生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又讓人分外為難了。

這位代行令公權柄的呂真人及其黨羽,也掌握內外軍府的出入度支大權;對於梁瓚為首抱團的行營宿將部舊們,倒還有幾分忌憚和制約。

但是對於畢師鐸這樣的草賊降人出身,又失去去了大多數賴以為憑仗兵馬的人來說,就可說是生殺予奪的任意拿捏了。

因此這些日子里,他的麾下始終供給短缺,而遲遲不能補足兵員和糧械;更別說恢復當初勝兵上萬的舊觀了。誰讓他上無得力的靠山,下沒有多少得力部屬可為憑仗呢。

更有人拐彎抹角得找到他暗示道,這世上女人有的是,可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是能夠重獲權柄和基業的機會,卻是失之不來的。

又有昔日的老兄弟在私宴旁敲側擊的提醒,區區女子算個甚,只要是重新擁有了足夠的人馬,就算是什么樣的女人還是他得不到的呢。

最終他也不得已痛定思痛狠下決心來有所割愛;畢竟,公然拒絕「呂真人」的後果,已經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得起了。

他也不想像城中那幾位被真人及其黨羽所看中身家的富商一般,莫名其妙就遭了報應連夜暴亡,或是全家老小被「施法」棄之於泥濘中。

於是,這次為了表示對那位呂真人的誠意,他還是親自駕車把人送上門來的。

但是一旦事到臨頭,還是不免心如刀割又舉步維艱,他畢鷂子何嘗要落到這種,依靠送出自己女人,才能有求於人的地步呢。

上一次讓他如此痛楚的時候還是在福州城外,他不得不斬下自己跟隨多的族弟並小舅子一家的首級,作為先給官軍的誠意和投效。

就在門庭若市的烏頭大門和闌干外,一名老蒼頭迎了上來,看都不看畢師鐸一眼,就牽起牛車的挽繩,向著內里走去。

隨著緩緩關閉的烏頭大門,最後一瞥那慘敗如雪又傷心欲絕的俏臉,讓他原本痛徹心扉的內里,又被狠狠割了刀。

畢師鐸滿懷悔恨的來到了府衙當中,就見到滿臉自矜的諸葛瞻正在等候著,不由又變成了阿奉的親切笑容,

「諸葛院使,我的事情。。」

「你要的都在這里了,只要是肯用心跟隨我輩,日後想要什么又怕沒有的呢。。」

諸葛瞻遞出一份文書,又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

「那真是多謝真人了。。」

依舊內心煎熬的畢師鐸,故做大喜過望的舉手頂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