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馬嘶深竹閑宜貴(下)(1 / 2)

唐殘 貓疲 1810 字 2020-06-22

背靠著大堂正中雲龍踏海吞日的漆彩壁板,清冷而英挺俊美的男裝女子手中,還牽著一個身段妖嬈伏地如犬的蒙眼道裝女子,顯得綺麗異常。

「你到底還可以堅持多久呢。。不過也無關緊要了。。這次,你可是送了我一個大禮包啊。」

周淮安略帶復雜的看著這個靠在自己腳邊,不時渾體潺潺而發出細碎鈴聲的女子。

「。除了蔭蔽你的哪所小茅觀外,還有汨羅坊的開源號、光正街的故衣鋪、善光寺旁的益明居,南家質鋪。。。可是收獲頗豐啊。。」

幾乎每說一個場所和名字,她身上搖曳的鈴聲就變得略加急促起來。

因為,隨著荊十三娘和趙中行的捕獲,而相關人等中順藤摸瓜起獲了一大批來自淮南方面的眼線和密探,前後相關牽涉其中的人士,足足抓獲了百余之多。

其中以來自淮南方面為主;只有很小一部分是順帶牽連出來的其他勢力。其中一些人甚至可以上溯到高駢剛到任鎮海節度使時,所埋下的暗樁和伏子。

由此也可見當初轉任淮南的高駢,是如何對於繼任鎮海節度使的結義兄弟周寶麾下,處心積慮的布局和圖謀手段了。

然而,作為荊十三娘的上線,又讓人有些看不懂了;因為對方乃是身在廣陵城中,身為淮南鎮觀軍容使,兼東南招討行營都監,卻一直甚沒有存在感的內供奉張泰。

也就是說,如今刺客世家荊氏一脈余孽的上線,乃是把持朝廷大內的那些公公們。所以,周淮安也不由起了一些興趣。

要說晚唐五代那些此起彼伏的風雲人物之中,同樣也少不了這些沒卵子的公公們濃墨重彩的一席之地。

其中既有田令孜這般敗壞天下的始作俑者,也有二楊兄弟這樣奮力維系下去或是力挽狂瀾的裱糊匠。

當然,還有更多只是隨波逐流,最後迎來當頭一刀的庸碌、苟且渾噩之輩,卻不知道這位監院淮南的張泰又是哪一個類型。

「你都曉得了,還想怎樣。。」

趴伏在腳邊的女子突然變成另一種語氣出聲道。

「我要你在廣陵城中的所有關系和人手,以及與張泰的聯絡方式。。」

周淮安摩挲著她玄色羽衣下擺椎椎骨處滑不留手的位置,最後拽住那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稍加用力的旋轉挪動起來。

「如果你下輩子只想作個人形玩物的話,就當我沒說好了。。小聶繼續。。」

「張公。。張公早已經不聞外事了;負責聯絡和支持我輩行事的,乃是他的養兒人稱承業郎君的小張將軍,」

慢慢哀鳴起來的女子喘息著斷斷續續道。

「張承業?!!!」

這個名字頓時讓周淮安不由一愣,這不就是歷史上那個唐末五代的最後一個忠臣么。只是他不該呆在北方等著自己的天命之主么。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隨這名不見經傳的養父張泰跑來淮南來,還順帶策劃怎么對付自己了;這又是什么歷史節奏和畫風呢。

雖然江東的戰事依然初步平定,但是由此產生的而影響,卻是隨入侵不成敗退而走的淮南兵馬,一直波及到了全天下的各方勢力當中去。

——我是分割線——

鄆城郊外的原野之上,萬里晴空漂浮著幾朵淡淡的白雲;遠處是隱約青翠的群山綿連,大片黃褐色整齊成條的田土里,已經長滿了嫩綠幽幽的禾苗來。

如今的天平軍節度使曹翔,卻是穿著一身汗水浸透的尋常布袍,而混在一條河渠之畔那些汗發如雨的忙碌人群中。

只見隨著他奮力踩踏翻滾的龍骨水車,一股又一股清亮亮的水流,歡快流淌在各條田壟、橫溝之內,又滋潤著那些嗷嗷待哺的禾苗。

作為重整之後的天平軍上下主要的改變之一,就是以曹翔為首的各部將士,都要定期輪番參加諸多軍屯田地里的農業生產。

而天平鎮殘余的諸多兵馬,也被他經過選汰之後,重新劃分成為大量平時務農和勞作,只在秋冬作訓的半脫產屯營兵;以及少部分精壯強干駐守要點,待機而戰的鎮防軍。

雖然在此期間經過了好幾次的反彈和抗拒,相繼死了百幾十個人,曹翔甚至被人當中射了臂膀一箭;但是最終還是被他堅持了下來,並且推行到了已經收復天平各州去。

相比之下重新丈量無主的地界,徠民屯田和鼓勵士民百姓開墾荒地,組織魚戶和船家在大野澤里捕魚撈藕以為足食;驅使魏博軍的俘獲開山伐木,就實在不足為奇了。

當然了,他能夠這么做的最大憑仗,主要還是用自魏博軍斬獲的財貨軍資,及本地的絲、葛、絹、綿;在楂岈山和文城柵以南,所互易而來的大批干糧、鹽巴、農具和葯材。

因此彼間往來的多了,這位小曹節帥暗中「通賊」而頗以為厚利,在天平軍內部已然不是什么孤陋寡聞之事了;

更別說那些操著山南等地的口音,活躍在天平五州境內的各色行商人等,難道真就是千里迢迢冒險過來做善事的么。

但是在如今的朝廷已然消息斷絕,關東各路藩鎮自行其是、相互侵並,大多數人皆是朝不保夕的情況下,又有幾個人會在意可以豐足贍軍的錢糧物用,是從哪里來的呢。

至少有「賊」可通並引以為援應,總比那些孤立無援而被鄰鎮和賊寇步步進逼,而陷入飢綏和困絕當中的感化軍、兗海軍之下的軍民百姓,要更令人信服和安心的多。

因此,當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的曹翔,終於停下來換上其他人;而端起一大碗苦味十足的茶湯,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就見道插著小旗的虞候奔走而來,又半跪稟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