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一生惟羨執金吾(1 / 2)

唐殘 貓疲 1709 字 2020-06-22

長安寂寂今何有?廢市荒街麥苗秀。

采樵斫盡杏園花,修寨誅殘御溝柳。

華軒綉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

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凄涼無故物。

內庫燒為錦綉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秦婦吟》選段,晚唐: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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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輩早已經交通內外,而買通相公的左近人等,合力為之遮掩一二,是以相公如今的所見所聞,戰陣前後所能能知曉的;並不乏彼輩的爭功諉過,虛浮以應的浮濫之詞啊!!」

孔目官陳安平正色拱手侃侃而道:

「如今相公帳下若只是一人或是少部分人如此,尚有的對照發覺之後,進行彌補和挽回的余地;可是上下大多人等皆是如此,那總體局面又怎能不接連敗壞不可收拾呢?」

「小人幾次進言上述,卻是始終不得回應反倒被指派出去了安撫軍中,然而所見所聞皆更偏謬,是以才痛定思痛冒死以求面見相公的陳情之際啊。。」

當然了,他其實還有一個沒敢說出來的關鍵要點,就落在了崔安潛本身之上。在這場奪還長安的攻占當中,作為總帥前後表現出來的前後失據太大,也變相加劇了這種內外隔離的趨勢。尤其是在下令收縮軍力集中固守三大內為核心的北城部分之後,就更是加劇了這種不妙的趨勢。

這些官軍部伍原本就是為收復長安之後,允諾中的犒賞和自行抄掠所的各種利害所驅動起來的;因此當官軍占據上風處於的主動攻勢之時,尚且能夠在某種預期當中盡心竭力而奮勇爭先;然而在著城中帶的久了,久久未能拿下最後一點盤踞南郭的賊軍。於是,也不可避免在各種傷病累累當中,相繼變得疲敝和懈怠下來。

然而,現如今更是說要收縮撤兵讓出大片的坊區來以為再戰的緩沖,這些在長安城中飽掠而歸的各路人馬,卻是沒有那么容易馬上反應和行動起來的。至少於他們而言在初步達到了基本目標之後,崔相公作為行營都統的號令行止,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管用和有所效力了;

更別說在如今整體的形勢不利之下,大家都不可避免產生了優先為自己打算的心思了。因此,如若是這個局面再在持續下去,只會讓那些依舊尊從號令的兵馬在與敵對戰之中,損失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而最終變得對整體局面再也無能為力起來。

這也是他不惜犯上天大的忌諱也要暗中買通相熟的人等,而以通報軍情為由回來面見相公給說明得重要干系。崔安潛聽完之後果然是勃然作色,而又格外動容扶住他道:

「竟然事情已然敗壞如此!安潛卻是何德何能,得以郎君如此傾心相報?」

隨即轉身對外喊道:

「來人,替我擬書,孔目官陳安平竭力公事而直諫犯難,可當大任。擬除代北行營右司馬,受從七品下寶符郎。。。」

然後崔安潛又對著陳安平沉聲道:

「陳司馬,你且下去再寫個更加詳具的章程上來,與我好好端詳再做議處好了。。」

不久之後,滿心歡喜的陳安平亦是跟隨著幾名中護兵,來到了太極殿東空盪盪的舍人院內;正待他開始琢磨起接下來該如何寫出一篇字字珠璣而又翔實具備的雄文,來報答和逢合崔相公的一番拳拳抬愛之心。突然就在細微的風聲之中一條索套圈住了他的脖子;

然後又在他戛然而止的驚呼聲中,被重重的向後拖貫而去最終抵靠在一面院牆邊上,而隨著不斷拖曳的力量手腳蹬踏和胡亂拍打著不斷升高起來,直到達到某個臨界點之後才頹然的一下子手足垂落了下來,而散發出某種溫熱的惡臭氣息來。

「真是可惜了,也太晚了啊。。」

而隨即得到明確回復的崔安潛,卻是暗自嘆息起來。

他是真心地無比惋惜,要是再早一些直到這一切得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得委以對方要任,而支持進行大刀闊斧得整頓之道。然而現如今,為了穩住身邊那些內外勾結、頷聯一氣得人等,他卻不得不要將這個可能引發內部紛爭和矛盾得苗頭給親手扼殺掉了。

不然手下那些方鎮軍帥之中,只要有人得到消息異動起來;或又是令行營、節衙的帳幕兩班由此變得人人自危,那對於眼下苦苦維持得得不利局面,更是災難性得連環崩壞效果了。這位陳孔目錯就錯在了,他在一個不適當時機辦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角色,便就只能付出自己的性命,來作為岌岌可危的大局維系下去的祭品了。

況且,堅信尊卑等職有別的崔安潛,也實在對於這種摒棄了大部分同僚和上官的干系,獨自跑來私下相告的逾越本分和投機做法,也是根本贊許和認同不起來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軍中所獲的這些賊首也沒有必要再留了。。本還想要露布游街,再獻告太廟呢。。」

崔安潛又對著召喚而來另幾名軍將,就像揮走幾只盤繞不已得蚊蠅似得輕描淡寫。

而隨著這個命令的下達,正被羈押在太極殿東側門下省內的一干大齊文武重臣,也隨之迎來了自己的末期。其中就包括了黃巢御駕親征之後,留守朝中的三駕馬車之二的御史大夫鄭漢璋,以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禮部尚書崔繆。

面對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護軍甲士,隱約感受到自己死期將至的御史大夫鄭漢璋,反倒是變得越發平靜起來。至少在親自出奔和藏匿不果反被親信部屬所出賣,又親眼目睹了自己被抓獲的所有家眷成員,但凡男的被亂刀分屍,女的被丟入官軍之中侮辱至死的下場之後,他就徹底死了心而麻木呆滯的只等著這最後時刻的到來。

然而另一位在輕易被俘之後,就毫無姿態和體面痛哭流涕著全盤供認不諱的,大齊棟梁重臣崔繆的表現和反應要更加激烈的多。只見他在那些甲士拖曳之間,披頭散發而又手腳蹬踏著奮力的掙扎著,口中亦是聲嘶力竭叫喊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