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築怨興徭九千里(中(2 / 2)

唐殘 貓疲 1641 字 2020-06-22

「難不成真要像《北朝患亂說》中的那些藩鎮軍伍一般,以下方將卒輿情倒卷裹挾於上,稍有不滿和欲塹難填就動輒玩殺將易帥的把戲才甘心么?」

「乃至於小團伙的私利和欲念,一次次將振作有為或是革新除弊的努力化為泡影,或是需要降下一位不世的能臣干將,狠手殺得血流成河才得消停一二?」

說到這王重隱再度放下湯碗反問道:

「或者說太平軍可曾薄待過退役和歸遣的士卒么,還是克扣過人的軍功和口分田呢?或又是那些身在榮養院里的傷殘老卒,不足以保暖安度余生么?或說還是那些退而轉入地方安置和任事的老卒們,尚不足於養活自己身和家人么?」

「要說起來,大伙兒都是有手有腳大好漢子。憑什么別人都可以在督府幫助下自食其力、安養其所;有的人就是一心想要不勞而獲,或是躺在功勞本上好作威作福呢。此類人等又憑什么可以指望留在軍中?」

「世間萬物如四季輪回之理,有進自然有退,這是事物因循罔替的生機和活力所在,有什么好想不通的,或者說是有人根本不願去想他?」

最後,王重隱卻是捋了捋胡須意有所指道:

「要我說啊,這是有人揣著明白做糊塗,出自個人名位權勢上的私心和得失考量,才會歸遣之事如此耿介於懷的。但若是因此有人被蠱惑了去生事,那才是對於那些流血流汗、舍身拼命走到現今的兄弟們,最大的不公啊」

至於這其中可能還有那位大都督,通過新老更替進一步降低和減少,這些就屬義軍背景的山頭和影響比例的打算,王重隱就實在沒有必要付諸於口了。

因為這是任何一位成熟而睿明的上位者都必然會去做的事情。在任何一個失去制衡和約束的架構下,都代表著無窮無盡的麻煩和禍端。

這一點,在他追隨黃王的早年生涯當中其實已經親身經歷或是見過不少了,之事這些年得以安靜下來重新聽讀指定書目、修學和時常反思過往之下,才逐漸明白過來的道理。

就像是當年的黃王曾經有機會站在這世間的最頂端,但是他太過顧念舊情和周庇於親族人等,結果就是他過剩的人情味變成軍府內部分裂和紛亂,最大的隱患和問題根源所在。

因此,他也是籍此敲打和警告軍中那些猶自保佑僥幸心思和幻想的存在;畢竟,作為老義軍的淵源,好容易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又跟得上大都督鼎新革故的人已經不多了。

若是再因為一時得失的猶疑和動搖,就此錯失了在這個大集體里繼續前進的機會;或又是在未來新朝之中立身的位置和傳世勒名的機會,那實在是尤為令人痛惜了。

所以,他寧願在這里話說的難聽一些,讓那些想要試探和求助以自己的人死心和記恨;也總比讓他們僥幸抱團起來有所訴求,卻莫名其妙犯了忌諱而斷送了前程好。

與此同時的襄州城外漢水渡口,

「小可見過諸位大德上師。。」

剛剛從船上走下來的緇衣布胯僧人可止,對著前來相迎的一面明晃晃的光頭,連忙雙手合十行禮道:

「你可總算來了。。」

眾僧亦是做翹首以盼狀的應聲道:

事實上,隨著大批遷離關內、京畿的士民百姓的,除了那些平康里的女子和東西兩市的商賈之外,還有就是城內外諸多寺觀的僧道之流了。

道理也很簡單,作為出家人的他們雖然號稱超然俗事、閉門清修,也需要諸多世俗紅塵之人力物力來供養和維持日常生計所需的。

更何況現如今京畿內外的寺院一片殘破凋零,那些附屬於寺產的佛圖戶(供養寺院)和耕作租佃田土的僧袛戶(供養僧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十不存一二了。

然而在官軍和義軍交替抄掠的兵火肆虐當中,得以幸存下來苟延殘喘的僧人,卻是還要面對財計枯竭而的大齊新朝後續清算,實在是難以為繼了。

所以哪怕是太平軍對於這些佛門同樣苛刻和嚴厲,查抄了許多場所和充沒了各種供奉之物,還強令許多普通僧徒還俗;但是在撤軍之時還是有許多僧人自發隨行的避禍南下了。

而在場相迎的這些僧人就是其中打前站的一批,在當地確認了太平軍對於治下寺院和僧徒的態度和舉措之後,又有接二連三數批陸續南下前來;可止出身的大青龍寺就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作為大唐密教的最後傳承,已經隨著大興善寺最後一代當任過左街僧錄事的遍覺大師/智慧輪(京兆杜陵人丁建武),在八年前圓寂之後,就再也沒有能夠引領教門起色的像樣人物了。

因此世間僅存的密教兩部法,無論是修金剛界還是胎藏界的僧徒而言,哪怕這位大都督於密教有所淵源的傳聞乃是以訛傳訛,他們也要為教門所計而以假當真的努力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