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中)(2 / 2)

唐殘 貓疲 2136 字 2020-06-22

而一旦遇到真正激烈的頑敵或是接頭據點,後方就會有投火隊的擲彈手和射生隊趕上前來,負責同火力攢射的壓制和掩護;一直持續到這些輔卒用車輛上攜帶來繩索、長釘、木板和折疊(鐵絲)攔網,將一處處街頭和路口,給就地布設成新的關卡和哨位、陣壘等工事作業。

然後下一刻帶隊的旅帥就會吹響哨子,有更多的二類輔卒被調集和加入進來,開始清理街道和收斂屍體,運來更多的罐頭、餅干等物資和火葯鉛子,就地改造成為了一個臨時的前沿補給點和露天的進擊集結地。

緊接著,後續跟進的步隊就會以此為支撐點鋪展開來,逐段逐片的搜索那些相繼被隔斷開來的街巷深處。在此期間雖然難免會遇上一些驟然殺出的殘敵,或又是隱匿起來的敵兵。但是在無法互為呼應和援手,只能各自為戰的獨木難支之下,也難逃覆滅之厄。

為數不多能夠對他們造成妨礙的,也就是這廣陵城中幾乎無所不在的溝渠河道越大小橋梁了。時不時總能遇到堵在橋頭上的敗卒,或又是聚攏在橋背後負隅頑抗的敵兵;總是要費上一番氣力才能重新通過和殲滅之。

但這也難不倒這些已久經戰陣而經驗老到之士。他們臨機一動就想到了一個對應法子;用就近收集到的樹木、小船、門板和繩索,就地構築成一道勉強可以跳躍過去的臨時浮橋。以繞道和穿插、包抄那些盤踞橋頭頑抗的敵軍側後方,一下子就重新打開了局面了。

想到這里,鄧疙瘩有忍不住看了眼不遠處不苟言笑而板著個臉,身後還背著桿火銃的哥舒帝奇。他似乎對於城坊間的亂戰很有些經驗心得。也因為正是他的帶頭之下,總能相對有驚無險的規避和發現,那些藏在邊邊角角里的危險兆頭。

然後投過去的爆彈或是燃燒物,自然而然會將這些漏網之魚給炸成遍體鱗傷,或是在煙熏火燎之下的被驅趕出來;又變成結陣和列隊而行各支隊伍當中攢射的銃下亡魂,或是失魂落魄撲跪在地的俘虜。

而在一些格外狹窄或是易守難攻的要點,他們甚至會點起一種彩色的煙柱,而從後方召喚來城頭上的炮射支援;當遇上一些格外堅固而又遠程視野所不及的所在,則是那些推著小炮車的打擊軍卒趕上前來。

盤踞在這些據要當中無論是如何頑固悍戰之敵,也沒有一發炮子或是一膛散彈所不能解決的,如果一發不夠,就來兩份,兩份不夠就再加倍;無論是那些躲藏在臨時堆積街壘和障礙背後的敵兵,還是藏在橋頭、路口兩端高樓上的弓手,或又是躲在橋下的埋伏手段,都莫能例外。

再加上那些偶然出現在陣前,專門負責爆破清障和開路的戰斗工程兵,這偌大的廣陵城中就幾乎沒有什么是打不開、轟不破的所在。這也讓那些試圖在對陣繼續負隅頑抗的淮南軍,陷入了某種莫明的掙扎無力和崩壞難治的惡性循環當中。

畢竟,對於任何古典時代的冷兵器戰爭而言,實際上正面戰場能夠發揮的殺傷效果是有限的;因為了除了接戰之前用來打亂陣型削弱士氣的各種遠程投射之外,實際上能夠投入近戰和肉搏當中,也就是那么一條單薄接觸面上的士兵。

而人的體能和經歷同樣是有限的,在高強度的格斗廝殺之下,能夠連續堅持上時間也不算太久;更別說如果受傷或是死亡的情況下;因此大多數戰斗一開始都是在拼消耗,比拼戰術層面上具體士兵的身體素質和士氣斗志,乃至個人技藝和經驗。

畢竟作為人類之身,無論是挽弓放箭還是刀砍槍刺,所能夠好無間歇持續作戰的時間,也不過是幾個時辰或是更短;而需要不斷的輪替和修整來保持相應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將領身先士卒的一時武勇,就很容易被成倍放大開來,而成為扭轉或是決定性的因素了。

然後在戰場層面上,還可以通過相應戰陣和裝備所提供的整體士氣、集體組織度和日常訓練的協調默契加成,來提高自己一方的相對優勢;或是利用預設的戰場環境和地形熟悉程度,來彌補本方的弱點和劣勢,抵消敵軍在規模和裝備上的優勢使然。

最後是通過主將運籌帷幄的指揮手段,巧妙而有效的調動手中的兵力和其他資源,作為戰略層面博弈的棋子和籌碼;審時度勢的不斷的投入和添加進對陣和布局當中當中,以求充分發揮出最大的效能和作用來。

而當這戰術、戰場和戰略三者被逐步的高度統一起來之後,就可以一點點的扭轉劣勢反敗為勝,或是積累成足以決勝的上風而形成一舉盪下的決勝之際。反之的話,就很容易被敵人從中找到相應的破綻和薄弱環節,而從中突破和擴大成動搖全局的敗亡勢頭。

但不管怎么說,大規模冷兵器肉搏當中能夠造成的殺傷其實相對有限,真正的傷亡和斬獲都是集中戰敗之後的大規模追亡逐北之上;有組織的乘勝追擊對於亂哄哄無序逃亡中,宛如驚弓之鳥而疲弱不堪的敗卒,相應勢力懸殊之下的殺戮和俘虜效率,往往也足以將正面戰場的戰果放大數倍到數十倍。

但是隨著對於火器運用的出現,並成建制的投入戰場當中之後,卻在逐步的打破這個古典****時代的特定規律。因為依靠化學能所發射的彈丸和爆炸物的殺傷力,也正在取代傳統挽弓拉弩和執刀挺槍,所需要的技藝和體能消耗;卻可以形成比刀槍弓弩更加穩定和持久的陣列殺傷效能。

於是冷兵器相關的戰斗技藝,也就很快在火炮和炸彈、連射武器面前,退化成了更加簡便的長矛矩陣,乃至是刺刀見紅的肉搏沖鋒式最後一點殘留。而不幸又是幸運的,如今廣陵城中的淮南軍,就成為了太平軍這種冷熱兵器過渡時代的最好墊腳石之一。

而他們在這座城池里所能犯下的最大錯誤,便就是用冷兵器戰爭的習慣思維和已經運用成熟套路,想要對抗和阻擋一支用大量火器和配套戰術,給充分強化的新式軍隊而已。

因此當城破後又持續了大半天的戰斗,在天色逐漸的放黑之後也漸漸的停息下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廣陵子城南門樓上的楊行慜,也目送著最後一支倉皇撤退進來的人馬,以及被轟然閉合起來並且填塞上許多木樁的城門。

雖然依靠外郭城坊當中預設好的位置,大片大片放火焚燒民居的手段,成功的打亂和阻止了這些已經攻入城中的賊軍,對於他余下本陣人馬的夾擊和包抄之勢;而得以相對從容的裹挾了大量人口物資,退進了城北更加堅固的子城當中繼續堅守。

但是此刻楊行慜的心中卻沒有多少的色,甚至還有一點點微不可見的苦澀和悲嗆。因為他站在這里依舊可以看見一片煙熏火燎當中,那些已經占據了部分外郭城坊的賊軍,正在三五成群就近取水救火,或是拆除推到那些可能的易燃建築,或是挖斷街道制造臨時的引水溝渠,以隔斷難以挽救火勢擴大的情形。

輕車熟路的就像是多次做過類似的事情一般,又像是充滿了某種莫名自信使然的從容不迫。這是否也意味著他們對於這座偌大廣陵城的志在必得之心呢?